第十一章
她爱惜地捏了捏他的耳朵,纤纤细指插入他的发间,抱着他的头幽幽道:「怎么办,我舍不得你,我……」
话没说完,连同尾音陡然被他封住了,双唇相触,辗转缠绵。可他越是想把她话堵住,她越是要告诉他,她就是舍不得——
她抱紧了他,小舌头挑过他薄唇皓齿,引着他,掠夺他,霸占他,和他纠缠不休。动作不算灵活,但足够热情激烈,好似卯足了劲要把他降服一般,瞬间点燃了血液,沸腾澎湃。
虞墨戈彻底怔住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内敛的小妻子竟有这般激烈的情感——
她才不管,她说过,她是个自私的人,她占有欲很强,她喜欢的绝不分享,尤其是他。不分给任何人,不分给任何事,他只能是她的。
什么理智,什么道义,什么宏图,什么忠贞,什么朝堂……统统都是扯淡,她就是不放他,谁也别想夺走他!
扣在他发间的细指轻动,她将他玉冠解开了,墨发瞬间被释放。如同他压抑的欲望,再容不得被忽视,登时爆发。他猛地将她扣向自己滚烫的身子,用同样炙热的方式回应她,霸道地闯入,直冲霄汉,将她吞没占有……
她究竟还是抵不过他,瘫软地败下阵来,娇柔地埋在他肩窝,化作了春水似任他狂风吹拂,波翻浪涌……
良久,他抱着筋疲力尽的她回到床上,撩起她腮边粘了汗迹的发丝,在她潮红的小脸上亲了亲,她顺势揽住了他,二人相拥躺下。
她呼吸未匀,带着略重的喘息道:「我今儿去燕归坊了……」
「嗯,我知道。」他淡淡应。
她微顿,随即恍然。对啊,他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她,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怎会不知。包括她在门外听了他和陆延真的谈话,九羽虽默认,但不可能帮她瞒着他。
「你真的要去浙江?」她小手扣在他胸口,抬头问。
二人对视,被妻子那双晶亮的星眸盯得说不出话来,他顽笑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长睫在他掌心眨动,痒痒的。
她推开他手,又问了一次。
「兵部上书了,但司礼监还没批红。」他笑容轻松道。
她才不信他真的轻松,牵挂那么多,如何轻松。她又躺回他臂弯里,柔软微凉的小手在他腰间抚摸,偶然摸到胯骨上方的一处半指长的疤痕,她停住了,覆在那久久不肯离去。
「这是怎么伤的?」她轻声问。
他犹豫片刻,应道:「在天镇营救先帝时落下的,鞑靼的箭穿透铠甲擦肉而过,所幸没伤到骨头。」说着,他玩笑似的补道:「技术不佳啊,再偏半寸我可能此生都站不起来了……」
她手突然僵住,随即狠狠地掐了他一把,没留情。可掐了也不解恨,她伏在他袒露的胸前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
他突然笑了,捏住她小下巴晃了晃。「你还真够狠。」
「我再狠也没你狠!」她撑着他跪坐,垂眸看着那排牙印,深吸了口气。
「去吧!」
他没听清,拉着她手问:「什么?」
「我说如果一定要去,你便去吧,不必担心我……」她翻开他手掌,一根根手指挲着,指腹和鱼际的薄茧触感清晰,弃武这么多年都没淡,她知道他从来没放弃过。
她抬眼看了看博古架最上方托座上的那把雁翎刀,完全想象得出震动山河的鼍鼓声中,与日月同高的旌旗下,虞墨戈横挎秋水的气势,英武凛然,眼若流星般炯炯威慑众生。
他是天上麒麟,文墨根本困不住他……
她还记得识他伊始,徐井松规劝他的话。当初她也想说,只是她没立场,如今她是最亲近的人,她更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拦着他。
喜欢是不舍,但也是成全。
没有什么比成全他更让她满足的了。只是,仍有点难掩的失落……
不是有点,是很多,多得都快把她淹没了。她别扭极了,窘得扑在他胸口把自己藏了起来,任他如何叫她都不肯起来。
从激情到释然,他完全明白她的心路历程。她在为他想……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虞墨戈心里好不过暖,可看她娇憨的模样又想笑,明明舍不得还非要委屈自己,就算她想成全他,也得问问对如今的他而言什么才是「成全」。
他把她拉进怀里,捧着她小脸柔笑道:「我也舍不得啊……」
京城秦府,秦晏之接待了前来恭贺小少爷高中解元的同僚友人后,阖家为秦翊庆贺。阖家,也不过是就秦晏之,荀瑛,和秦翊自己而已。
荀瑛虽及不上容嫣用心,但对这个小叔也算过得去,面上和秦晏之离心离德,但该为小叔庆贺她也没半点敷衍。
晚饭后,无话再对兄弟二人讲,荀瑛兀自回了正房,而秦晏之则去了书房。自打在寺庙遭遇容嫣夫妇后,荀瑛便把秦晏之的东西搬到了东厢房,二人从掩饰到光明正大地分居了。所以他时而宿在东厢,时而留在书房。
秦翊没回后院,而是跟着兄长去了书房。秦晏之嘱咐了他日后的课业,便闻弟弟道了句:
「兄长,我要提亲。」
秦晏之愣住,盯了弟弟,忽而笑了,打趣道:「人生四喜,后两者便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不过人家那金榜可是状元郎啊。你这不过才中了解元便想着娶亲了?莫急,再等两年,兄长必定为你寻位良淑千金,说门好亲事。」
「谢兄长操劳,眼下便有。」秦翊镇定道。
秦晏之惊住,警觉问:「你可是中意哪家的小姐了?」
「是。」秦翊爽朗而答。
「谁家?」
「山东知府吴凤庭长女,吴奚。」
秦晏之蹙眉,不过片刻便恍然懂了。「英国公府的表小姐,虞大人表妹,对吧。」那姑娘他见过,在寺庙,容嫣身边。
「是。」秦翊坦然,面不改色。
秦晏之冷笑,哼道:「秦翊,你是不是故意的。」他瞪着弟弟,眼眸越发地寒了。「你明知道我和容嫣不可能了,这是要‘另辟蹊径’?」
秦翊对视兄长,从容得超乎想象,他嘴唇轻碰:「是。」
「秦翊!你就那么在乎容嫣?」秦晏之摔掉手里的笔,墨点甩出去,在秦翊霜白的直缀上溅了锋利的一笔,像条刀伤。
秦翊低头看看,笑了,平静道:「比您想象中要在乎得多。」
弟弟的一举一言让秦晏之惊恐,摇曳的灯光下,他脸色扭曲。「秦翊,你,你莫不是……你喜欢容嫣?」
「喜欢。」
「秦翊!」秦晏之简直崩溃了,压抑着吼道:「你怎么可以,那是你嫂嫂!」
秦翊望着兄长,忽而笑了,语气无奈道:「兄长,您想多了吧。我喜欢她,因为她是我最亲的嫂嫂,而且她永远是我嫂嫂。」
秦晏之哑口,目光窘然落在他衣衫的墨迹上,情绪渐渐平息,冷漠道:「这么说,你就是为了能够继续她做你嫂嫂,才要娶吴家小姐?」
秦翊犹豫片刻。「算是吧。」
「秦翊,你混啊!你当婚姻是闹着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