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楚惜穿着居家服,毫无形象地盘腿席地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身边天鹅绒的地毯上还凌乱地散落着好几个资料夹。
她嘴上叼着半长的饼乾,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而眼神却十分专注地盯着电脑萤幕,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着,偶尔遇到一两个难点又会微锁皱眉头停下来思索。
大概是一个工作总算告了一段落,楚惜放下紧绷的双肩,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声叹谓。
没错,今天是周六。
可是即使是休息日,她还是有该死的忙不完的工作。
「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她自我调侃了一句,起身走向冰箱为自己倒了杯水,还未送入嘴里,就听见自家玄关的大门外有动静。
听那声响,应该是有人拿着钥匙在找门上的钥匙孔,只是焦距始终没对准而乱插一气引起的。果然,紧接着就隐约地响起了一连串的低咒声。
她侧耳驻足了一会,那含糊不清却又熟悉的要命的声音,让楚惜本来轻扬着的嘴角渐渐垂下了。
她想,那人真的连周六都不放过她吗?
最终,楚惜还是认命地走向玄关,有些没好气地一把拉开门。
陆齐铭显然没有防备有人会突然开门,抓着钥匙的手一松,本就半倚着门的他,没了倚靠,只能跟着地心引力向前栽倒。
好在楚惜一个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一股浓重的酒味顿时毫无防备地扑面而来,让楚惜嫌恶地别过了头去,而且……他真的好重啊!
陆齐铭一百八十的身高,人高马大的,加上又喝醉酒,完全使不上力,全部重量压下来,楚惜只能堪堪稳住。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听到她的声音,醉酒的人好似有些清醒过来,眯着细长黑眸仔细辨认着眼前人。大概是认出了是谁,他随即露出孩子一般的憨笑,醉里醉气地强调着,「没……没喝……没喝多少,才两瓶……嗝,两瓶……龙舌兰……」
楚惜抽动了两下嘴角,忍下打他两巴掌让他清醒过来的冲动。
为了防止打扰到邻居,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楚惜还是认命地将人带进了屋,将他安置在沙发上。
「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个鬼样子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楚惜双臂环胸,盯着沙发上的陆齐铭。
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的陆齐铭先是沉默了半天,然後好容易理清楚她在问什麽,「没有……是……是刘叔送我过来的,喝酒……不开车……嘿嘿……」
楚惜听到他的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某人耍酒疯。
还好,至少他还知道要请司机送,没有不要命地玩酒驾。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瞪了一眼那个嚷着头晕难受的烂泥,抿了抿唇,转身准备去浴室拿条湿毛巾,却被某个喝了酒还不安分的麻烦男人用壮实的手腕缠住了腰。
老实说,楚惜看着自己腰间那健硕的胳膊,她有种被一只北极熊攀住了的错觉。
陆齐铭不是那种谦谦君子的体型,酷爱运动的他一身肌肉,结结实实地被覆在西装衬衣下,即使在醉成这样的情况下,他手上使的力都不容楚惜轻易挣脱。
「小惜儿……」在陆齐铭喝醉的时候,会很执拗地这样喊楚惜,无论她说多少遍,他依然我行我素。
毕竟,永远不要和喝醉了的人讲理,会比对牛弹琴还要让自己郁闷这是个真理。
「放手,我去拿毛巾帮你擦脸。」楚惜耐着性子说道。
「不放。」陆齐铭执拗的摇摇头,兀自哭诉自己的委屈,「小惜儿,Linda今天和我提分手了,我就是想不明白,老子对她不好吗?她要LV、香奈儿、Dior……还有一堆不知道是什麽的鬼东西,我都买给她,反正老子有的是钱……可是她为什麽还要和我分手?说我不懂浪漫,老子就搞不懂了那些女人所谓的浪漫到底是什麽鬼东西!惜惜,为什麽她们都要和我分手?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惜惜……」
「陆齐铭,我再说一次,放手。」
谁知陆齐铭闻言後随即露出委屈的表情看着她,「小惜儿,你也不要我吗?」
苍天啊!谁来把这个一喝酒就黏人的男人领走!
很显然的,楚惜耐心已经告罄。
她突如其来地一个反手擒拿,将陆齐铭有些费力地扣在沙发上,扯过陆齐铭身上松松垮垮的衬衫衣领,恶狠狠地说道:「第一,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许再用那恶心的称呼叫我;第二,你女朋友为什麽甩了你,关於这个问题我不是当事人,建议你去问她们比较合适;第三,我的总裁大人,我只是你的助理,你再敢喝醉酒往我家跑,我就辞职搬家!」
当初到底是在什麽契机下,才会被这个麻烦的男人拿走了她家的备用钥匙,此刻的楚惜是真的气到想不起来了。
不过大概是被楚惜折腾了一下,陆齐铭胃里残留的酒精又开始作祟了。刚才楚惜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总之陆大总裁毫无形象地……吐了。
「……陆齐铭,你真是天生来克我的吗?」她盯着自己一身的秽物,咬牙切齿地说着,楚惜开始考虑在自己家杀人之後,毁屍灭迹不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第几次了?看着眼前已然醉得不成人形的陆齐铭,楚惜已经记不清是他第几次向自己哭诉又结束一段恋情了。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她成了陆齐铭的哥们、下属、失恋倾诉对象以及……醉酒後的保姆。她和他说过很多回了,失恋了不要来找她,失恋买醉後不要往她家闯,可是……根本没用!
看到自己带回家的那一堆还没完成的工作,想到又要因为他这个身为老板的人拖累而没法在今天做完,楚惜就想有种把陆齐铭丢进马桶冲掉的冲动。
其实,从私心上来说,她并不介意照顾酒醉的他,可是她介意他醉酒後还在心心念念着那些个前任。
想归想,最终还是将陆齐铭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重新安置好,将他身上的衣物熟练地扒了个精光。
当然了,内裤除外。
之後去浴室端来一盆温水,帮他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身体。她知道他体温偏高,将冷气温度调低些,又去卧室拿了薄被给他盖上,再三确认过他除了醉酒,没有其他不舒服後才去浴室打理自己。
在浴室换衣服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对於照顾酒後的他,她这麽熟能生巧真不是个好现象……
楚惜换了一套家居服,重新坐到电脑前面,却再也专心不起来。
因为,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被沙发上陷入睡梦中的他吸引,怔怔地发起呆来。
陆家上三代都是政要出身,陆齐铭的几个叔伯更是在政治界身居要职。就连陆齐铭的爷爷,虽然现在已经退休,当年可也是位中央政要高官,所以陆齐铭从出生後,一直是别人口中的权贵。
不过陆齐铭有个反骨的老爸,觉得从政无趣,不惜和陆家老爷子翻脸,也毅然决然地要改政从商。一手创办全球闻名的V.M集团,取自英文单词victoryMiracle,即为胜利奇蹟之意。
陆父年前已经退休,把公司大权交给大儿子陆斯铭,自己带着爱妻全球旅游去了。
身为老二的陆齐铭,三年前大学毕业,拒绝出国留学镀金的安排,成了V.M集团名下最大的分公司,启航的现任总裁。
在外人面前,陆家的两位年轻少爷都是让人眼馋的金龟婿,只是相比之下,两兄弟的性子差的不只是天南地北的距离了。
陆齐铭的性子,大概是从小在陆老爷子耳濡目染下,沾染了些霸气,如果说他大哥陆斯铭是一匹笑里藏刀,步步为营的狼,那陆齐铭就是张牙舞爪、攻城掠地的老虎了,一个性子内敛,一个性情张狂……
也只有楚惜一个人知道,这位陆家二少爷在喝醉酒之後有多麽让人跌破眼镜,说他是人格分裂一点也不过分。
许是睡着的缘故,陆齐铭原本刚毅冷峻的脸,显得柔和了许多。坚挺的鼻梁发出轻微的鼾声,健硕的胸膛因为呼吸的频率而上下起伏着。他仅仅是这样安静的睡着,却还是让楚惜的内心处於一种喧嚣的状态,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忽视他的存在……
她喜欢他。
从何时开始喜欢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是一个秘密,大概是除了陆齐铭这个当事人以外,是谁都看得出来的秘密。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可只要他一个人坚持他们俩的关系是哥们,那她就只能是哥们。
「遇到你,到底是缘,还是劫呢……」近乎呢喃的声音,在客厅中没有造成任何声响。
也许是盯着陆齐铭太久,她也忍不住的犯困,而思绪就这样被拉回了很远很远的大学时期。
他们在大学里的认识,绝对是老天爷那天喝了假酒,才会手握着命运这玩意不安分地胡来……
那时刚满二十岁的楚惜,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勤勤恳恳赚小金库,安分守己的普通大学生一枚。她的成绩全校出名的好,当初以第一名的成绩,作为优等生放弃国立大学,转而读这所贵族私立大学,就因为它提供的奖学金和免学费优待。
不过,楚惜在这所私立贵族大学里能小有名气却是因为……所有听到她名字的同学心里,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都是,那个无时无刻想着赚外快的女财迷。
在这遍地都是富家子女的私立贵族大学,楚惜赚钱的法子很多。小到代人占图书馆座位,代人上课出席点到;大到卖上课笔记,帮忙完成论文等等。
这些富家子女出手向来阔绰,来大学不过是混日子,所以那些所谓的杂事,都是楚惜的赚钱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