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沈婠笑了笑,说道:「母亲可在里头?」

何嬷嬷说道:「在的,大姑娘是要给夫人请安吧?」

沈婠颔首,「之前母亲病着的时候便一直想来的,无奈母亲怕过了病气给我,也一直不让我来。如今母亲总算痊愈了,我也能给母亲请安了。想必这一回红胭姐姐也不会拦我了。」

「哎,大姑娘真是孝心有嘉呀。」何嬷嬷说道:「大姑娘这边请,夫人正在屋里头和坤哥儿说话呢。」

沈婠进了屋里后,就见到坤哥儿坐在夏氏的膝上,两母子极是亲密无间。见到这样的场景,沈婠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娘亲也是这般疼自己的。

可如今娘亲被休,她连写封信也要偷偷摸摸的。

前些日子里托容先生送到兰城的家书,娘亲虽是只回了寥寥数句,但言语间里皆是对她的担忧和思念,最后娘亲甚至嘱咐她有这份心意便可,莫要再频繁写家书送来。

沈婠知道,娘亲是在担心自己所做之事会被沈府的人发现,怕她会给自己蒙羞。

沈婠心中酸楚无比。

若不是沈州!若不是夏氏!娘亲又怎会置于今日之地!

终有一日,她定要让娘亲风风光光地回京,一洗以往的屈辱!

思及此,沈婠定了心神,露出笑意施施然上前,她说道:「婠婠给母亲请安,母亲病体康复,婠婠不胜欣喜。」

「哟,是婠丫头。」夏氏放下了坤哥儿,含笑道:「来,红胭,快些搬张椅子来,莫要让大姑娘站累了。」

沈婠坐下时,夏氏又说道:「其实婠丫头你不必过来的,你的心意我也知晓。老夫人也和我说了,你近来课业繁重,学好琴艺要紧,请安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沈婠道:「母亲严重了,为人子女,孝道自是最为要紧的。」

夏氏捂嘴笑道:「坤儿,瞧瞧你大姐姐这张嘴,真是伶俐。以后呀,坤儿要向大姐姐学习,知道么?」

坤哥儿响亮地回了一句。

「知道。」

夏氏笑出声来,「好孩子。」

接下来,沈婠与夏氏说了些话,离去时,夏氏笑容可掬地吩咐着霜雪和轻羽,「你们俩要好好侍候大姑娘。」

霜雪和轻羽纷纷应「是」。

离开茹苑时,霜雪很是好奇地说道:「大姑娘,大夫人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轻羽附和道:「兴许是大夫人知道大姑娘是个不好惹的,所以也不与大姑娘你为敌了。」

沈婠久久不曾言语。

半晌,她才道:「父亲过几日说要来考一考我的琴艺,霜雪,你去和兰姨娘说一声,接下来的想必兰姨娘也知道要如何做。」

如今夏氏风头正盛,不搓搓她的锐气,她心有不甘。

天一热,容铭就犯懒。他弄了一大锅的冰块放在屋里头,往竹席边的小案上摆了个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凉西瓜,往竹席上一躺,容铭便恨不得一辈子都黏在竹席上。

沈婠打从在忙其他课业后便很少过来,容铭偶尔会有些想念沈婠,尤其是沈婠身边婢女的手艺。不过有时候容铭又觉得沈婠不来也好,这也少了不少事端。

比如平南侯府的那一位世子。

前些日子隔一段时日便要来一回,口里是说找他下棋,实际上却是想找他的学生。虽说平南世子为人不错,但是容铭总觉得沈婠对裴渊似乎有些莫名的敌意?

容铭躺在竹席上左想右想的,一会又从沈婠身上想到了在溟州里遇到的趣事。

此时,阿潭敲了敲门。

「主子。」

容铭说道:「何事?是不是平南世子又过来了?」都歇了一段时日,莫非现在又来了?

阿潭说道:「不是,是闲王爷身边的览古过来了,说是王爷半个时辰后过来与主子下棋。」

容铭抱着西瓜坐起,嘀咕了声,个个都来找他下棋,不知他现在只想和周公下棋么?且与王爷下棋也太折磨他了,下一盘从不会赢的棋好比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有谁乐意去送死呀。

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容铭眼睛一亮。

他说道:「阿潭,去沈府问问沈姑娘得空否,若是得空便把她叫来。」

沈婠进来时,裴明泽已是到了。

见到裴明泽,沈婠倒也不惊讶。虽说阿潭在路上并没有与她多说什么,但是根据以往与容铭相处的日子看来,容铭忽然叫她过来,只有一个可能性,便是懒性子又发作了。

那么她过来容铭这里,不是整理药草便是替容铭待客,而容铭的友人,数来数去,除了宁风便只有闲王爷了。

沈婠还是执了黑子,裴明泽执白子。

棋局进行到一半时,裴明泽忽道:「你的心不静。」

沈婠一怔。

裴明泽说道:「下棋时最能体现人的心境,你若是心静,你的棋也不会如此杂乱无章,甚至带有煞气。可是近来遇到什么糟心事了?若是你不介意,倒是可以与我一说。小时候我还在宫里住着的时候,我几个侄女常常与我诉其心事。」

沈婠说道:「没有,没有糟心事。」

裴明泽也不勉强,喝了口普洱茶,含笑道:「那便罢了。」

沈婠一听,却觉心痒痒的,她也喝了口普洱茶,说道:「王爷不是很擅长揣度人心么?王爷现在能看得出来我有何糟心事?」

裴明泽瞅了沈婠几眼,「我听容铭说,你也读佛经?」

沈婠点了点头。

裴明泽说道:「那你可曾听过一段佛语?昔日寒山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沈婠琢磨着最后一句,忽而眼前一亮,说道:「多谢王爷。」

这两日她是太过心急了,心也静不下来,总想着要如何去与夏氏作对,险些就将自己的初衷给忘了。她难得有重生的际遇,是上天让她来向裴渊复仇的。

夏氏如今不难为她,她也暂且没必要因一时的气愤和不甘蒙蔽了自己的心,若有差错,吃亏的反倒是自己,且让夏氏与兰姨娘慢慢斗罢,她大可坐山观虎斗。

她这一生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夏家,况且若说真正对不住自己娘亲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若父亲对母亲哪怕有一丝的真心,她们母女上一世也不至于落到那般地步。

裴明泽微微一笑,「我们重新来一盘。我让你三子如何?」

沈婠说道:「不必,若是要赢便要赢得堂堂正正,我无需任何相让。」

裴明泽道:「也好。」

一盘棋下来,毫无疑问的,赢的人仍然是裴明泽。不过沈婠也不泄气,她说道:「我这不年纪小,再过几年磨练磨练,定能有赢的机会。」

裴明泽笑道:「我倒想看看你何时能赢得过我。」

沈婠眨眨眼,「王爷,若我赢你了,又如何?」

裴明泽问:「你想要什么?」

沈婠想了想,「暂时没有想要的东西。」

裴明泽微微沉吟,说道:「那……便在我的能力之内,应许你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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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红闺女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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