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沈婠神色平静,她说:「可上一世你也得逞了,不是么?」
裴渊嗤笑一声,眼里有嘲讽之色,他动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未出口就已是被沈婠打断。她淡淡地说道:「你是想说上上一世我得逞了么?所以你上一世那么残忍地待我是因为我罪有应得么?」
裴渊先是一惊,而后方反应过来,「你也重生了两回,」他冷笑一声,「贱人!」上一世沈婠死后,他心里仍然有不甘,之后再漫长的后半辈子一想,那一世的沈婠也非上一世的沈婠,报起仇来始终有几分遗憾。现在自己的眼前站着的沈婠方为自己真真正正的仇人!
裴渊躁动起来,锁链嘎嘣嘎嘣地乱响。
有狱卒听到声音连忙进来,沈婠摆摆手,「我没事,都退下。」
「是,王妃。」
沈婠重新看向裴渊,目光里不起一丝波澜,她说道:「裴渊,你就不觉得奇怪么?若我与你一样重生了两次,上一世的我还会任由你这么对待吗?我还会这么傻兮兮地看不透你虚伪的面孔么?」
不可否认的是,沈婠这番话有理。
裴渊无法反驳。
沈婠又道:「你这一世家破人亡,最大的原因在于你自己。你下毒害死了你们一家,然后又去与长公主同归于尽,先帝知道后,对你恨之入骨,命人对你鞭尸,随后抛尸荒野。」
「不可能,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赌毒杀我一家,又怎么会无端端去跟皇姑同归于尽?」
沈婠道:「怎么没可能?你上上一世的时候就不曾想过新婚几日的妻子为何会性子大变吗?口中偶尔吐露一些你也听不明白的话语时,你也没有往深一步想吗?你就没有想过上上一世的沈婠不是我?」
裴渊面色一变。
「什么意思?」
沈婠说道:「这一世我重生后,是八岁,我刚重生时恨极了上一世的你,起初几个月恨不得将挫骨扬灰,让你生不如死。后来,我遇到了这一世的你,我欺骗你说我是沈妙,你知道真相后在兰华寺外的悬崖与我理论,之后不小心坠崖而死,那一年你十七岁。」
裴渊说:「我重生过来后是在荒野里,并非是你说的什么悬崖,你又想……」似是想起什么,裴渊一惊,「不对,你方才明明说我是被皇上抛尸荒野的。」
沈婠平静地都道:「这事很离奇,你坠崖后又重生了,是另外一个你,是上上一世没有经历过上一世的你。你满腹仇恨欲要向我复仇,我也满心怨恨欲要向你复仇。你为的是上上一世的家破人亡之仇,我为的是上一世的惨死之仇。」
裴渊逐渐冷静下来,「你想说什么?」
沈婠说道:「这一世我被册封为初云郡主,并非是先帝怜爱我,而是长公主有愧于我。算起来,你也重生了数年,想必你也有听说过有关长公主的传言,与你我上一世的长公主大不一样,就连性子也不相同。不过却如同上上一世占了我的身子一般,这一世她占了长公主的身子。」
顿了下,沈婠又说道:「她也是重生之人,所以在上上一世顶替了我的身份活下去后,这一世她有愧于我。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无需我多说,毕竟是你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而我也只是听上上一世直接重生过来的你说的。后来我和上上一世的你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渐渐的,真相浮于水面,你开始与长公主相斗,毒害了谢三郎,又与长公主同归于尽,之后便是我之前与你所说的那样。」
裴渊听得好生震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沈婠看着他,「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我也言尽于此。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就这样罢。」说罢,沈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
冤冤相报何时了,珍惜眼前的才是最重要。况且她的仇在三世的牵扯中,也算是报了。裴渊得知自己复仇错了,想必心里也会难受。带着不甘与难受离开这个人世,便是她对裴渊的惩罚。
出了地牢后,裴明泽迎了上来。
他神色温润,问道:「都说完了?心结也解开了?」
沈婠含笑道:「嗯,有恒之在,早就解开了。」
裴明泽道:「皇上赐裴渊毒酒,待他死绝,我会悄悄让人烧了他的尸身。没有了身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沈婠道:「我也是这么想。」
裴明泽又说:「皇上已是应允了我,我今早让人把谢三郎的骨灰送进了长公主的陵墓里。这下,你心里也不会惦记着了吧。」
沈婠一听,喜色飞上眉梢。
她笑眯眯地道:「嗯,不惦记了。」长公主死后,皇帝让人将谢三郎挫骨扬灰,她费了好大劲才悄悄取回了谢三郎的骨灰,当时便想着待新帝登基后再将谢三郎的骨灰与长公主埋在一处。如今完成了,她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这一世长公主待她极好,虽说她是曾经有愧于自己,但是这份心意她一直都惦记着。先帝在时她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如今先帝驾崩她总算能替她做点事情。
但愿下一世她能与谢三郎再续前缘。
沈婠落得一身轻松,她笑吟吟地道:「恒之,我们回府吧,也差不多该收拾东西前往江北了。听闻江北有一处十里荷塘,一到春夏景色就格外怡人。」
「嗯。」
裴明泽牵起沈婠的手,宽大的袍袖垂下,遮住了两人十指相交的手。
算起来,沈婠与裴明泽已是成亲了好些时日,但沈婠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沈婠不禁有些担忧,明明到江北之后的这大半年以来,她与恒之几乎是夜夜春宵。
昨天夜里恒之甚至还与她来了好几回,回回都是入骨的销魂。
她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的身子能扭成那样的姿势。
想起昨夜的缠绵,沈婠的脑子里不由得浮起那一幅幅活色生香的场面。她的脸微微发热,睁开眼看了看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要揽住她腰肢的恒之,沈婠无声地笑了笑,恒之成亲后,是愈发霸道了。
幸亏她不怕热,而恒之的身子抱起来也舒服,不然两人夜里肯定会有不少争执。
沈婠打了哈欠,见外面天色尚早,便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她蹭了蹭恒之,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后便要合眼。就在此时,两腿间有温热涌出。
沈婠猛地打了个激灵。
葵水来了。
她有些失望,前几日她总爱吃些酸的,本想着过几日便去找个大夫来瞧瞧的。可如今葵水一来,哪里还用得着大夫?
沈婠现在也没有了睡意。
她轻轻地叹了声。
裴明泽睁开眼来,睡眼惺忪的,他揽紧了沈婠的腰肢,问道:「怎么了?」顿了下,他又说:「可是昨夜累着了?」
沈婠不欲让裴明泽察觉到自己心里的黯然,她敛去面上的神色,用手轻锤裴明泽的胸膛,娇嗔地说:「都是恒之不好!松开手啦,我去趟茅厕。」
裴明泽打了个哈欠,凑前去亲了沈婠一口方松开她。
「回来后再陪我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