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 19
雷九州感觉杯中娇躯颤抖,以为她畏寒,强壮的双臂收紧了一些,将她搂得更紧,温和的说道:“我俩亲如手足,有何难言之隐,不妨对大哥言明。”
老话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鲁男子!梅凤书心中又羞又嗔,却是羞涩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东莞女子向来保守,何况是斯文秀雅的梅凤书。雷九州是惯战沙场的猛将,生活中充斥刀光剑影,往来都是慷慨英雄,怎知女儿家羞涩的心思?
他见梅凤书垂着头半晌不语,以为她仍疲累,不愿开口,便说:“凤弟,你再歇一晚吧,我们明日动身。”甫说完,他笑道:“我又糊涂了,现下该称呼你‘凤妹’才是。”
梅凤书偎在他怀中,耳边听到这一声“凤妹”,心中突然流过一股奇异的感觉。她听见头顶雷九州低沉的声音续道:“明日带你到北境疗伤,有为兄的族人们在,东莞的追兵不敢进入。老三已经先行去通知我爹了。”
梅凤书温顺的点了点头,螓首倚在他宽阔的肩头。北境位于东莞和西陵两国边界,那里的民风剽悍,素来不受两国管柬。况且,有雷九州在她身边,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梅凤书安心的偎在他怀中,沉沉入睡。
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吗?她居然忘了,雷九州轻描淡写的功夫天下第一。
“雷九州,速速交出钦犯梅凤书,否则死无全尸!”李御史躲在众兵士身后,得意洋洋的说道。
数百名东莞士兵手持战斧,将山洞团团围住。后排则布置着弓箭手,个个羽箭上弓,屏息瞄准了他们两人,戒慎恐惧,丝毫不敢大意。只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可是东莞第一战神哪!
“瞧这阵仗,真合了‘插翅难飞’这句话。“雷九州面临生死关头,犹仍一派轻松。”可惜,我雷某人天生好战,越是不可能,就越要闯出去。”他停顿了一下,凝视着怀中的清丽人儿,柔声说道:“凤妹,你乖乖跟他们回去吧,也许有一线生机。大哥是武夫,战死不屈是理所当然,而你----”
“不!”手握住他黝黑大掌,梅凤书抬脸望着眼前战意满满的男子。“大哥,小妹与你同生共死,咱俩来生再结缘。”她宁愿死,也不要再和那班面善心恶的小人同处一室!
雷九州听了,粗旷面容露出微笑,大掌一翻,轻轻包握住了她的柔荑,说:“还要等到来生么?我向来没什么耐性。”
他突然站起身来,搓唇呼啸,只听见啸声宏亮,从洞中传了出去。“走吧!”雷九州沉声说道,手抄起了倚在洞边的大刀,大步而出。
唉!想不到她好好一个姑娘家,竟然会落得万箭穿心的难看死法。梅凤书有些哀怨的想着;却毫不犹豫的跟着雷九州的脚步,踏出山洞。
“雷九州,你果然识时务!”李御史见雷、梅两人神色自若的缓步而出,以为他们从命出降。
雷九州泛着冷笑,说:“可惜,雷某粗人一个,从来不知道‘识时务’这三字怎么写。”
李御史看见他眼中的轻嘲之色,回想起往日同朝为官时,受他大将军威风所压,敢怒不敢言的情景,心中怒火陡生,吼道:“来人啊,放箭!给我射死这两名逆贼!”
就在数百支箭镞如雨点般朝雷九州和梅凤书两人飞射而来时,忽然间,兵士中传出”啊啊哼哼“之声,随着一声嘶鸣,一匹通体全黑的骏马,铁蹄踏过慌乱的兵士,如一阵旋风似的飞驰到两人身前。
“上马!”雷九州左手持刀,叮叮当当的挡下了飞来的羽箭,右手长臂一伸,将梅凤书拥入怀中,足一蹬,两人便安稳的落在马背上。
“准头够、力道却太弱!”马上的雷九州,手臂护着怀中梅凤书的头脸,犹自从容的左格右挡,品评着:“枉费我调教你们也有些时日了,这么弱的臂力,怎么敌得过西陵紫龙的军队呢!”
这些兵士中,有不少曾跟随雷九州四处征战,听到他此言,不禁羞愧的放下了弓箭。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射!”李御史气急败坏的说道。
众兵土闻言,犹豫着。
雷九州哈哈大笑,手一扬,玄色大氅包覆住怀中人儿,一拉缰绳,胯下黑马昂立长嘶,随即举蹄疾奔,瞬间便排众出了重围。
“还来得及,快射!给我射死他们!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李御史望着那渐驰渐近的黑点,不甘心的嘶声吼着。
众兵土看见李御史的狰狞丑态,皆脸现鄙夷之色。他们不禁望着远处已逝去的人影,心中感慨:失去了雷将军和梅丞相的东莞国,会演变成如何呢?
“你还笑得出来!刚才真真吓死我也!”梅凤书丽容含嗔,不甘心的瞪着将她拥在怀中、昂首大笑的男子。
“害怕吗?不是说要与我同生共死?”雷九州笑道。手中缰绳放缓,让胯下黑马信步而行。
听到“同生共死”,梅凤书双颊晕红了。适才以为绝无生路,才大胆的吐露心事。雷九州知她脸皮最薄,微微一笑,说道:“你那句‘同生共死’也别收得大早,我们还有一关要闯。”
“你是说……”他们所要前往的北境,位在东莞、西陵两国交界。他们已越过了东莞国境,接着要经过的,便是……梅凤书想到可能会碰到的人,不禁忧心忡忡。
“如我料得不错,此刻把关的,应该是西陵紫龙。”
梅凤书听了,樱唇欲言,却又即时收口,神情黯然,似有难言之隐。
“东莞雄狮和西陵紫龙,终于到了面对面交手的时刻了。”
梅凤书听见他语气中跃跃欲试的男儿豪情,心情越加沉重。雷九州和紫龙,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啊!她该如何是好呢?
此刻,踏踏的马蹄声,沉重的敲着她柔软善感的心扉。
西陵边界,紫云关前。
“雷九州,你单骑闯关,也未免大小看西陵紫龙了。”较一般男子清脆的声音说道。马上踞着一名身穿青甲战袍的武将,头上的银鸢盔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精湛眼眸。
守关的西陵众兵士早已听闻雷九州的威名,现下从主将口中得知,东莞雄狮就是眼前这名神威凛凛的大汉,怀中还抱着一名纤弱清丽的女子,皆大感好奇的从盔缝偷觑着。
“要单挑,还是摆开大队齐上?”雷九州勒马横刀,虎目睥睨,完全无惧于眼前的敌军。
“敬你是条好汉,咱们三招见胜负,如何?”
“不愧是西陵名将,果然爽快!”雷九州一声称赞,随即举刀纵马而上。
紫龙也反手抽出鞍中双戟,拍马迎上前。梅凤书见状,心急如焚,正欲呼喊住手,却听见“当当当”三声急响,两骑已然交错而过。
“雷将军天生神武,在下由衷佩服。”语气含着由衷的称赞。
“好说。”雷九州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别了。”随即一提缰,胯下黑骥缓缓踱出了西陵关口。
“保重。”紫龙忽然出声,听来是向雷九州道别,面盔下的眼睛却望着他怀中的梅凤书。
梅凤书朝他点点头,清丽容颜绽出一抹微笑----那是向好友道谢的微笑。
凝视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紫龙一声轻叹:“梅,我只能帮你至此了,希望在雄狮的护持下,你能够平安。”伸手将头上银鸢盔取下,随着一头乌亮长发飞瀑而下,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女子容颜。
雷九州带着梅凤书通过了紫龙驻扎的领地,见“他”果然守诺没有派兵追来,才放心找客栈住宿。店家见来了名魁梧大汉,身上战袍血迹斑斑,手上抱了个秀美绝伦的……看那长发披散、怯生生的模样,应该是个姑娘……不敢多问什么,将店里仅剩的两间房派给他们。
“凤妹,你好好梳洗一番。”雷九州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坐好,便转身出门,吩咐店小二送来热水和女子衣衫。
梅凤书小心的褪下衣衫,踏入浴桶中,身上伤口浸到热水,不禁痛得地倒吸了一口气。背上的灼痛,唤起了她在大牢中的不堪记忆。想起王尚书阴沉的表情,想起那一众文臣联名参她“阴谋造反”的奏摺,她的心,隐隐作痛。
沐浴完毕,她换上雷九州吩咐人新买来的女装,端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
“你还是穿书生袍好看些。”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雷九州高大身躯倚在门边,深沉的黑眼凝望着她。
梅凤书纤手握住长发,回眸对他微微一笑。那温婉的笑意,比起平日男装的她,平添了几分妩媚。雷九州见了,心中突然闪过过莫名错觉,仿佛他是个倚门看妻子梳头的丈夫。
这幻觉一闪即逝----英雄好汉的心中,通常装不下大多的遐想。
他温和的说道:“出了这个镇,就进入北境,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梅凤书温顺的点点头,有些神思不宁。
雷九州交代完便转身走出房门,临去前瞥见梅凤书坐在床前沉思的身影,黑瞳中透出关心。总觉得她没什么精神,是重伤初愈的关系吗?
明天就要踏入北境,和雷九州的家人、族人见面了。不知为何,这想法完全不能振奋她的精神。若是从前,她一定是兴奋又期待,同时怀抱着所有女子的忐忑不安----不知雷九州的父亲对她有何看法?
现在的她,已不是对“人”充满希望的梅凤书。她甫从大牢里出来,从险恶的官场里出来,带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和被苦刑践踏的心,她变得更冷静,却也更胆怯----情感上。
对于雷九州,蒙他不顾性命的相救,此生已值得了,她不敢多想什么。何况,他们之间还夹着那名叫“绿雪”的女子。
梅凤书不禁想起那件绣着雄狮的披风,那精巧的手艺、那可观的时间付出,是她无法做到的啊!她清丽的容颜绽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