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何晴雪苦笑的看着他,「若论动机,只怕我也无法撇清,在明处,我是拥有最大动机的人了吧,既负责料理伪装成雁喙实的魃花种子,又有可能妒嫉有正式名分、即将为王爷生下孩子的夫人。」若此事她浑然不知而遭人揭发,她就算跳进黄河怕是也洗不清了。
「你才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善清绝对信任好友。
「奈何他人不会轻易相信我。」何晴雪脑子快速的转动着,「这暂且不想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些日子以来夫人服用的魃花种子剂量是否已伤及腹中胎儿,还有,这事也应该告诉夫人吧?」
「是该向夫人禀告,但暂时只宜让夫人一人知晓,想要抓住人犯,就不可打草惊蛇。」沐亚问道:「你从何时开始使用雁喙实?」
「约三个月前,但因为方太医说只需偶尔在饮食中添加一点,我只有在制作羹汤一类的甜食时,才以其为芡。」何晴雪仔细的交代,「所以只从方太医那里领了一盒雁喙实,至今并未再去领过,但到底被掺入了多少魃花种子?是一开始就已掺入?还是后来分次被掺入?这要如何得知夫人到底已服用了多少呢?」
「误服的剂量难以计算,既已下肚,现在担心也是无用,我们身边并没有可以信赖的大夫,更没有熟悉到可以询问的鹫国人,就算魃花种子已对夫人腹中胎儿造成损伤,也无计可施了,我们只能祈望夫人服下的魃花种子尚不足以损伤胎儿,然后杜绝其他可能对夫人造成的伤害。」
沐亚很理性的分析,且他心中已有计划,「那盒雁喙实一开始是方太医交给你的,方太医自然脱不了嫌疑;而你将那盒雁喙实放在厨房里,所以能进出厨房的人也都有嫌疑,现在你已知如何分辨魃花种子,便不动声色的继续偶尔以雁喙实当做食材,留心盒中余量变化,小心观察身边之人;现在如果把事情闹开来,确如你方才所言,你必定被指为是最有动机的人,如今王爷不在府中,就算在,恐怕情势依然不利于你。」
「我明白了……」何晴雪不得不认同沐亚的想法没错,孩子在齐暮云的腹中,没出生之前,谁都无法确定到底有无受到毒害。「我找机会把这事向夫人禀明,希望夫人会信我所言。」
她没地位、没权力,此事定要依从齐暮云发落,万一她无法取信于齐暮云,只怕难逃被问罪的下场。
【第十一章】
趁着苓卿去内室翻找齐暮云想拿给何晴雪参照绣样的一件儿时袄子时,何晴雪停下针,轻声向齐暮云说道:「主子,小的有要事禀报,但请支开旁的人。」
闻声抬起头的齐暮云,看着面容慎重而严肃的何晴雪,心中并未多思,此时已能听到苓卿从内室出来用手拨开珠帘的撞击声,见何晴雪眼神透着焦急,齐暮云反应很快的,不动声色似闲聊般的说:「绣房可有避邪的图册可供挑选?」
「绣房的绣样草图分门别类整理得颇为详尽,肯定是有的。」何晴雪让自己的表情放松,极力表现自然的态度,「主子想挑些特别的吗?」
这时苓卿已手捧着袄子走过来,齐暮云没将手上正缝着的小衣放下,而是用眼神示意苓卿把小袄子交给何晴雪,「是呀,我想挑个较为少见的样式。」
「那小的这就去绣房将图册取来。」何晴雪边接过小袄子,边顺着齐暮云的话回道,说着还预备起身。
「不,让苓卿领阿躧去取回来就好,你留下来帮我配线和描绘草图。」齐暮云立刻阻止她起身的动作,将差事指给苓卿,还顺道把门外听候差遣的阿孀给一块儿支开了。
「是,小的这就去。」苓卿不疑有他,应了声后便转身替主子办事去了。
待苓卿唤着阿孀一道走远后,何晴雪立时站起身,快步走到门边轻唤:「善清。」
「来了。」善清闻声从屋角处走出来,从怀里掏出黑竺罗蛇纹荷包交予何晴雪,「你进去吧,我会在门外守着。」
何晴雪转身回到齐暮云面前,从荷包里取出红布,摊开在齐暮云眼前,「主子,你瞧瞧。」
「这是什么?」齐暮云脸上并没有显露太多好奇之色,但眼睛倒是紧盯着红布上的种子。
「这是鹫国所产的魃花种子。」何晴雪将东西放至几案上,再从腰际荷包中掏出一颗雁喙实来,「而这,是咱们大盛所产的雁喙实。」她用指甲将它们剥开来,「你瞧……」
「怎么了?」齐暮云不太关心的看了看她所指的魅花种子及雁喙实。
「这中心略微泛青的是魃花种子,而中心洁白的则是雁喙实。」何晴雪指出两者的差异处。「有人接连两次将装有魃花种子的荷包托看门府卫交给我,小的感到莫名其妙且有些古怪,所以引起我的戒心,才发现从方太医那里拿来的雁喙实中掺有少量的魅花种子。」何晴雪看着齐暮云的双眼道:「据曾到鹅国做过买卖的沐亚所言,这魃花种子是药,也具毒,其毒性于成人无碍,只伤及婴孩幼童。」
齐暮云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脸色明显沉了许多。
「你是说,有人欲加害我腹中孩儿??」
「是,但小的无法判断这魃花种子是打从一开始就已掺在方太医交给我的雁喙实中,或是后来才被人加进去的。」何晴雪小心的观察着齐暮云的表情,觉得她太过冷静了。「沐亚虽识出魃花种子,但无法确定多少用量会造成伤害,我们也无法推算出主子到底已经服用了多少剂量。」
齐暮云没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模样瞧在何晴雪眼里,觉得实在不合常理。
「主子,现下该如何是好?」担心苓卿未有耽搁便带回了图册,何晴雪急着问该怎么办才好。
齐暮云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不需如何。」不知该怒或该悲的齐暮云心里其实不如表面那样平静,肚腹随心境牵动,紧绷得有些发疼。
何晴雪不解她为何会如此反应,不由得再次强调魅花种子的毒害有多大,「不需如何?难道主子不想找出是谁要加害主子腹中的孩子吗?这魃花种子可是会伤孩子神智、甚至是性命的呀。」难不成齐暮云根本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
齐暮云依然冷笑着,不显露出痛苦的表情。「那又如何?」她心中的无奈及凄楚只有自己能够品尝。
「主子……」何晴雪顿时明白了,「莫不是……您早已知晓有人下毒?」
「不,是你现在说了后,我才知晓的。」齐暮云悠悠道。
「那主子为何不惊不忧、不怒不气?」何晴雪问道。
齐暮云并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往往宁愿少说一句,也不愿多说一个字,但她看得出来何晴雪眼中的担忧是真心的,认为自己该费些唇舌解释:「你该是知晓我是从何处来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王府里有些人跟盛京及宫里是有联系的,她也从不曾存心隐瞒,只是不曾刻意张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