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孩叫Feeling 4(1)
下课了,是第二节下课。
她打了半节课的磕睡,在老师说了句:“好了,同学们,今天就上到这里啦!”这句话之后,她很自然地清醒,收了收手边的课本。
补习班的政治老师是属于漫画型的,他操外地口音,有白色鬓毛,右边脸颊后方有颗长寿痣,痣毛大概有五厘米长。我们都叫他“包青天”。
他总嫌补习班的教室太大,冷气吹不到前面的讲台,所以他自己带电风扇,把电风扇摆在讲台上。每次他在黑板上写完字,回到讲台时,他的痣毛随风摆荡,再加上那颗痣的尺寸不小,远远看来,总会觉得那像是一条小蛇,不时吐出它的舌头。
他常在上课的时候忘我、情绪激动,像是在京剧里张飞嚷着要单枪匹马到东吴周瑜那儿营救刘备时的慷慨激昂。
记得那时看到这段戏,我有点雾煞煞,毕竟要听懂京剧里的对白是件不容易的事。
“背转身来自参详,咱大哥若在那东吴丧,周郎啊!莫抵儿难逃俺老张之丈八枪。”
这一段唱得用力,唱完后会发现扮演张飞的人脸上的戏妆会透出激烈的红。
看来,我看到的那一段正好他也看过。
激烈过后,他会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啊!清清万万不要认为废了政治这门课是件好事儿。”
我听了是没什么感觉。
我担心的倒是包青天的正气,会让他在上课时血压升高、心脏衰竭,因为很多人都跟他说“废得好,废得妙”,还嘎嘎叫给他听。
对了,附注一下,清清万万=千千万万。
抱歉,我忘了我在说故事。
下课了,是第二节下课,她醒得很自然,刚刚前面已经说过了。
我跟子云收好了书,背上书包,慢条斯理地走到电梯前面。
这时候电梯很会唱歌,因为常常超载。
我常在想,如果电梯警告超载的声音不是“哔哔”叫,而是一句惊天动地的“最后进来的那只猪给我滚出去!”,那么,最后进来的那个人可能也不会走出去,因为他待在电梯里也是猪,走出电梯也是猪。只是,出产这座电梯的公司可能会被告到死。
她穿过那群等电梯的人山人海,然后走下楼梯。
我们的补习班在九楼,老旧建筑里的楼梯总是昏暗的。
楼梯间回荡着脚步声,有的人穿着高跟鞋,声音听来很刺耳,好像她很赶,赶着接下一个Case;有的人穿布鞋,鞋底打死不离开地面,拖地的声音像是他再过五秒钟就会暴毙。
一出楼梯间,黑轮摊的香味扑鼻,因为我的土司被子云吃光了,所以我用眼睛吃了一份鸭血外加一组大肠夹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