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愿望
楚言在厨房帮叔叔把东西收拾完,出来见女生还坐在廊道,奇怪地问:“薄荷,不上楼吗?”
睡觉的房间在二楼,秦绵绵她们此刻都聚在男生房间里玩牌。
薄荷刚跟妈妈打完电话,缓声道:“嗯,马上。我在这坐会儿。”
“一个人?那多无聊。”
楚言走过去,坐在薄荷旁边。
“我陪你吧。”
日式的木质廊道,凉风习习,吹起一阵清脆的风铃,楚言开一罐啤酒递给薄荷,又给自己也开了一罐,两人举杯碰了碰,开始聊天。
“我听谭定他们说,你跟子期从小就认识,还是邻居,就住在一栋楼里?”
楚言挺好奇的。
为什么从来没听她提过。
薄荷状似不经意地撇嘴道:“对啊。认识很多年了。”
应该说,一出生就在一起。甚至连学校都是上同一所,还老是很巧的分在同一个班,怎么也甩不掉他的样子。
楚言不禁感叹:“真好。你们就是传说中,那种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朋友吧?书上怎么说来着,青梅竹马?”
“是啊。”
青梅、竹马。
薄荷喝了酒,话夹子也打开。
“不过,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们小时候老打架来着,他下手可狠了,完全没有让着女生的概念,他小时候又瘦又矮,根本打不过我,输了就哭脸,跑去跟我妈告状,很讨人厌。”
“真看不出。”楚言乐道:“子期还喜欢哭啊。”
“不仅爱哭,他还胆小,特别怕鬼,天一黑,就跑来我家,说是来看电视的,其实就是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别看他现在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小时候就是个胆小鬼。”
“哦?还有呢?”
楚言一怔,她口中的陈子期怎么那么不一样。
“还有,他小时候一点不受女生欢迎。”
薄荷继续说:“班里没人喜欢他,小学毕业那会儿,别的男孩都有人送小礼物,只有他抽屉里是空的,连草稿纸都没收到。”
“连你也没送吗?”
“我?”薄荷嗔怪道:“我不笑话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送他东西。”
“那他一定很难过。”
“才不。”
薄荷忍不住笑了,“他不会为这种事情难过。他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没有事情能难倒他,自信心爆棚。”
男生坦言:“子期的确很优秀。”
薄荷耸肩:“所以才招人讨厌啊。”
“你知道邻居家的小孩每门功课都考第一,我压力有多大吗?他明明上课睡觉,考试迟到,作业也不写,就是考得比你好,害得我小时候老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力有问题。”
“听上去是挺惨的。”
或许喝了酒的关系,薄荷话比平日多。
很是开怀。
“你看,如果他成绩又好,性格又好,那就太完美了。所以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天才的脑袋,却活得像个智障。哈哈。”
楚言疑惑道:“啊?子期有那么差?”
“就是。”
女生坚定地说:“他就是。”
在薄荷看来。
陈子期从来都是那个性格怪异小男孩,瘦弱、胆小、不受欢迎。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长成这样好看的少年。
虽然嘴巴毒、爱耍帅,还是有点贱兮兮的,但确实是好看、帅气,受女生欢迎的类型。
“薄荷。”
楚言眼神中流露一丝淡淡的忧郁,轻声道:“你很了解子期对吧?”
“嗯?”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好处,外人怎么也没有办法参与到的过去,你们都经历过了。”
楚言手里握着啤酒罐,垂头道:“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才会那么亲密吧。”
“……”
*
楼上房间。
男生打牌,女生观战。
陈子期输个没完,身上的钱输光了,甩开扑克牌,摊手道:“不玩儿了。”
谭定不肯,逼他再玩两局。
秦绵绵揪住谭定,悄声道:“别烦。你是不是傻?没瞧出子期心不在这里?”
谭定了然。
薄荷不在,楚言也不见人。
陈子期的心自然飞到九霄云外。
秦绵绵提议道:“刘丽丽,洗澡去吧?”
“啊,好的。”
女孩子走了,男生这边也拿衣服跟去楼下澡堂子。
房间只剩陈子期一人。
他没喝多少酒,头却有点疼,坐在窗边,吹冷风醒酒。
今夜的星星真亮啊。
月亮弯弯的,就像她笑起来的眼睛。
这样想着、想着。
就把她想来了。
薄荷拉开门,见他一个人在房间,奇怪地问:“人呢?”
陈子期侧身靠墙,冷声道:“洗澡去了。”
“哦。”
薄荷想:那我也去吧。
陈子期突然叫住她,“薄荷,过来。”
薄荷呆站在原地,不想过去,觉得危险。
他却突然起身。
她不过去,他便过来好了。
薄荷倒退几步,被陈子期抵在墙上。
他闻着她身上的酒香,不悦地问:“你又喝酒了?”
薄荷不知怎地,心里发虚,回道:“就喝了一点。”
“跟楚言在楼下喝的?”
“是。”
“聊什么了?”
“没、没什么。”答完才觉不对劲,他凭什么审问她,自己又为何干了亏心事的做派。
薄荷背靠墙,极力摆出镇定、无所谓的样子,嗡里嗡气地说:“你让开。我要走了。”
陈子期哪肯放她走。
又近了一步。
低下头。
道:“你就没话想问我?”
这话学问颇深。
想来是他有话要讲,偏又将主动权交由给她。
真是机灵。
薄荷才不上当,摇头,傻傻地说:“呵,你觉得我要问你什么?”
陈子期笑意消失。
脸颊上齿痕消退了,心里的痕迹可没那么容易不见。
在她耳边,色气地说:“疼吗?我咬的那口。”
薄荷耳朵发烫,红了半边脸。
她就知道有危险。
陈子期这个不要脸的,一旦耍起流氓来,没有下限。
“其实……我想咬的是别处。知道是哪儿吗?”他轻声细语:“我想咬你的嘴、耳朵,还有——”
眼神在她胸口打转,道:“粉红色那两颗。”
“……”
一而再、再而三地来。
薄荷可真受不了。
伸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拉,将陈子期扑倒在地板上,捏紧拳头捶他的胸。
“你这个!”
“神经病!”
男生身子被女生压在地上,脸上坏坏的笑。
薄荷打得没力了,陈子期才翻身抱住她,在地上滚了两圈,压回去,气道:“老子就说着玩的,你他妈真打啊?”
看着瘦、力气是真大。
男生疼得直抽气。
女生被压得不能动,伸长脖子咆哮道:“打你算轻的!你再这么调戏我,我就把你耳朵咬下来!”
陈子期都气笑了。
张开腿跪在她两侧,手摁住薄荷的肩,
“你咬啊。”
“试试看。”
“咬我的耳朵,我的嘴,还可以……”他直视她的眼,挑衅道:“咬我那里。”
薄荷瞪大双眸,脸红到爆炸。
如果手上有刀,陈子期肯定死于非命。
奋力蹬着双腿,想要直起身,却被男生一次次无情扳倒。
好不可怜。
身体被钳制,只能口出狂言:“陈子期!你再不放开我,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没关系。”
男生贱笑道:“死在你身上!我甘愿!”
两人也不知是打架还是打情骂俏,在地上滚来滚去。
等反应过来。
房间门已经开了。
洗好澡回来的小刀、谭定在门口看戏,露出少儿不宜的表情。
谭定故作娇羞,小拳拳用力捶小刀的肩:“哎呀,好坏。你们是怎么搞的!人家还没满十八岁呢。”
小刀配合地叹道:“唉!世风日下。”
趁此机会,薄荷狠狠掐住陈子期肚子上的痒痒肉,终于推开他了。
“你们!”她冲门口俩男生大叫道:“不准说出去!”
此地无银的劲头。
然后大步跑出房间。
陈子期还躺在地上,笑过之后,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揉了揉发,能怎么办呢。
……
别扭。
有些话,就是死都说不出口。
*
次日,天还未亮。
薄荷就被叫醒,一行人摸黑去山顶看日出。
露珠在嫩叶上打滚,小鸟停在树枝头。
太阳徐徐升起。
年轻的孩子们朝气蓬勃。
楚言提议:“喂,大家一起许个愿吧!”
众人站在山上大喊。
“我希望高考顺利!不需要常青藤,清华北大就可以了!”
“我希望挣大钱、赢取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我的愿望很简单!交个女朋友!”
薄荷闭上眼,虔诚地许愿,希望妈妈身体健康,希望成绩天天向上。
……
闹过一阵。
谭定问子期:“你许的什么愿?”
陈子期缱绻一笑。
望向远处的薄荷,没说话。
他的愿望。
与她有关。
——我希望,喜欢的女孩,天天开心,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所有的烦恼都消失,去她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