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说话间一眼瞥见谢聿竟是一身朝服,不由拉了他袖子细看,诶呀一声。

玄色的暗纹朝服,没想到穿在他身上更显神俊,顾今朝长叹一声,双手合十:「老太爷,说不定我这回是捡到宝了……」

谢聿顿时勾唇:「不然呢?」

她登时捂眼:「可不敢再看了,世子今日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再多看一眼就要死了……」

一时没绷住,谢聿笑得肩动,正是说笑,问她要去哪里,门帘一掀,又有一人钻了进来。

少年不请自来,也是一脸笑意。

世子府中,徐老太医穿戴整齐,这口气是彻底缓过来了。

他静卧许久,情绪也终于平复了下来。

景岚就坐在他的床前,已经守了他大半夜了,已经到了第二日还是不敢离开。老太医情绪激动,始终坚称说她是他的孙女徐宜宁。

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这么个德高望重的人,其实看着他这般模样,只觉可怜又可叹。

谢晋元让人做了点粥,亲自送了过来,他送了她的面前,示意她来照顾一下。

说实话,景岚一夜未眠,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她并没有接过来,光是回眸淡淡瞥着他,脸色不虞。

徐老太医坐了起来:「你说你原名什么?今年几岁?祖籍哪里?」

他这般急切地模样,毕竟是个老人家,景岚缓了脸色,接过粥碗,应了一声:「我原姓顾,是顾家女,名叫月华,今年三十有二,祖籍淮地。」

徐老太医目光当中的那点光亮又渐渐熄灭了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就连字迹都像,这世上哪还有人像她那般爱写半字,她向来聪慧,对药性了解得比我这个老头子都通彻,我就说她怎么能死呢,怎么能呢!」

他悲痛欲绝,伸手捶着自己胸口。

这般伤心,她看了竟也心疼:「老太医说起的这个徐小姐,其实我略有耳闻,但是上有父母亲人,下有朋友儿子,自始至终,我十几岁之前都未来过京中,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徐老太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颦一笑像,说话的口气像,狡黠的模样像,字迹像。

可景岚说她十几岁之前从未来过京中,这又说不通。

起初的激动,到头来似一场空,更觉难过。

景岚也不愿这样打击他,只不过,有些话不得不说:「还有,至少您孙女她生了谢聿,谢聿今年十七,过了这个年眼看就十八了,我今年三十二岁,完全没有那种可能,老太医看着我这张脸,也该知道,只是长得有些许相像而已,我并不是她。」

徐老太医眼前已是模糊,她说得没错。

看着她姐姐就知道,徐宜宁若还活着,三十七八了,年纪对不上。

最主要的是,当年,明明确确是断了气的,那是他亲眼所见。

想起从前孙女模样,徐老太医不禁老泪纵横,景岚不愿再刺激他,盛了粥来喂他:「老太医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若是您孙女还在世上,也是想让您老人家健健康康的,无忧又无愁。」

他如何能吃得下去,直摇着头。

景岚也熬了一夜了,一脸疲色,她见他说什么不肯吃,就将粥碗放了一边,起身告辞。

谢晋元忙出来送她:「在这歇歇再走?」

景岚披上自己的斗篷,轻摇头:「不了,我得回去看看,一夜未归,容华和今朝怎能放心,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世子府了,以后有关徐家的任何事,都不要来找我。」

她脚下发飘,谢晋元虚扶了一把,又被她摔开。

出了客房,外面阳光明媚,景岚下了石阶,脚步缓缓。

谢晋元紧紧跟了她的身后:「徐老太医于我有恩,他在一日,便没办法断了干系,贵妃一事,牵扯甚多,皇帝一插手也无法再深究下去……」

话未说完,女人已是站住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回头:「谢晋元,从前你也怀疑过的,对吧,你怀疑过我就是谢聿生母,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无比愤怒。我现在还是从前的那句话,我不是她,无从得知她是以什么心情那样死心塌地为你付出,我只是想说,如果我是她,决计不会原谅你,」

她脾气向来说一不二,谢晋元知道她正在气头上,大步上前。

自背后环住了她,他紧了紧手臂:「你若是她,我也决计不原谅你。」

亲自送了景岚回来,谢晋元重新回到了徐老医的床前,老太医已经起来了,他要回徐家去,身子还有些虚弱。

景岚不在,徐老太医怒目以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宜宁分明断了气的,她那产后出血我救治不来,是我亲自让她闭上的眼,这位景夫人何以能这么像她?我且问你,你把宜宁埋在哪里了?」

当年因为徐宜宁之死,谢聿抢回了孩子和她的尸首,与徐家决裂。

多年来,都无什么走动,若不是之前有承诺在先,偶尔会多照拂照拂徐贵妃,只怕至今都不会再有交集。

谢晋元沉下心来,只是低眸:「她不是宜宁,宜宁当年是我亲手葬的。」

多年以来,徐老太医从不知孙女下落,从前是伤心不问,如今疑云重重,自然刨根问底:「你葬了哪里?嗯?你把她埋在哪里了?」

谢晋元沉默不语,转身离去。

仿佛还能听见她的笑声,她说她怕黑,也怕被埋,如果她先他一步死了,那就让他把她放在竹排上,到时候她顺着水流,说不定能回到她来的地方去。

他听了她的话,当真将她的尸首放了竹筏上面。

竹筏顺着水流一路往东,他抱着儿子,就一路往东,后来,竹筏找到了,可她已经不在了。

当时年轻,他再见到她时,她已是景岚。

她是宜宁,她又不是宜宁。

救了她们一家,她还带着才出生不久的女儿,世事无常,偶尔也怨过,可分分合合多少次,错过多少次,也不能放下。

他回封地时,不想她离了林家,又进了国公府。

这世上总有些人,一再错过,若不紧紧抓住,唯恐今生无缘。

上了长廊,叫了人来,准备车马,即刻进宫面圣。

景岚回到府里时候,顾今朝已经回来了,她陪着姑姑一起绣着花儿,说着话,三个人一起说了会话,笑闹不休。

过了晌午,容华睡了午觉,景岚回屋里歇息去了,顾今朝手巧,特意在锦袋上绣了朵花,放回腰侧。

其实她早就回来了,谢聿与她一起,本来两个人说好了,她要带他去个好地方,结果那个楚国质子卫渊不请自来,上了车。

京中也有卫姓,百年前就有楚国的质子被弃,后来留了京中,便有卫姓后人。

现在长公主府上,驸马就姓卫。

仔细算来,卫渊同驸马还有几辈关系,他往马车当中一坐,她和谢聿都没法说什么了,可能是看出她的不情不愿,走了长街上,谢聿就让她先回来了。

她走的时候,卫渊掀开窗帘看了她一眼,目光似别有深意。

不过她也只一笑而过,因为她看见了,谢聿在他后面,对着她摆了下手,明明也是熬了大半夜没睡,应当困乏,可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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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有绝色妹有财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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