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秦秀才「嗯」了一声,耳朵还是听着墙那边的动静,怒骂声越来越大,难道真是秦四婶来捉奸了?

听着怒骂声里掺着的女子哭泣声,芳娘轻声道:「看不出四婶还有这份胆子。」

秦秀才又打个哈欠,「胆子大又如何,四叔还不是不会改。困了,我去睡吧。」

芳娘也困了,正打算回屋睡觉,门竟被敲响,中间还夹着喜鹊的哭声——

「姊姊!大哥、二哥,开开门,救救我娘吧。」

这又怎麽回事?依了秦四叔的性子,就算秦四婶带人来捉奸,他也能把四婶骂得服服帖帖的,哪能动得了王氏分毫?

喜鹊见里面安安静静的,哭得更大声了,「姊姊,大哥二哥,求你们快去,不然我娘就要被打死了。」

这看来不像是秦四婶,芳娘瞧一眼秦秀才,秦秀才叹了一声,上前打开门,门外的喜鹊近乎绝望,看见门打开如同看到救星,伸手去抓秦秀才的手,「二哥!二哥求求你过去,我娘她要被打死了,四叔他、四叔他不是人……」

虽然芳娘不喜喜鹊,可是看着她哭得泪流满面,整个人都在发抖,这种哭泣绝不是伪装出来的,月光之下,她只着了中衣,一件外衫掉在不远处,看来是奔跑中掉的。

见面前的秦秀才不说话,喜鹊呜呜地哭起来,「姊姊,虽然我做错了,可是我娘她也可怜,她一个寡妇,又不会别的营生,不这样怎麽养活我们姊弟?」

喜鹊凄楚的哭声传进芳娘耳里,芳娘也心软了,推了一下秦秀才,「你去看看怎麽回事吧,这大半夜的,别扰得人不得好眠。」

芳娘这样说,秦秀才点了点头,却没有动身前去,而是站在门口对着四周大喊道:「各位叔伯兄弟听好了,喜鹊来我家门口苦苦哀求,说四叔快要把她娘打死,求我们去救一救,各位叔伯兄弟有没有没睡着的也一起去吧。」

这边的动静大,四周早有些人醒了,听到秦秀才这话,有调皮的已经喊了回来,「知道了,阿哥你等着,我们就来。」

芳娘不由得笑了出来,推一下秦秀才的肩,「你啊,快去吧,真出了人命,到时也是大麻烦。」

秦秀才这才对喜鹊道:「走吧。」

秦秀才和芳娘的话喜鹊听得很清楚,她吸一下鼻子,委屈地道:「姊姊,我纵有些错处,你怎能如此冤枉我?况且我再如何,也不会拿我自己娘的性命来开玩笑。」

芳娘面色平静,「你是个什麽样的人你自己最清楚,况且能用自己的清白来诬蔑别人,未必不能做出用自己娘的性命来设圈套。」

喜鹊气结,芳娘後退一步,听着墙那边传来的哭泣和喊叫声,轻声道:「去吧,这麽多人呢,四叔就算再如何,也不能对你娘如何了。」

喜鹊又抽一下鼻子,这才和秦秀才往自家走去,巷子里已经有了几个人,都是听了秦秀才的话跑出来瞧热闹的,看见喜鹊过来,忙跟着她走进去。

芳娘站在门口,倚在门框上,听着墙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看来那边的戏很好看。身後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去,发现褚守成走了出来,她笑一笑,「你不继续睡?」

褚守成摇头,「睡不着,再说也太吵。」

见芳娘又靠回门框上,褚守成还有没说出口的一句话藏在心底:没有你在身边,竟不好睡。

他走到她身边,悄声问:「那个……大伯母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平日看四叔对大伯母那叫一个好。」

芳娘歪一下头,笑着道:「怎麽,你也会关心这些事?不过这种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白白坏了你的心情。」

褚守成「嗯」了一声,看着月光之下芳娘那显得柔美的脸颊,心里有股柔情生起,伸手去握她的手,芳娘有些诧异,正准备把手从他手里抽出,就听他开口道——

「这天有些冷,你穿得不多,小心着凉。」

话说得很平静,但褚守成觉得自己手心里全都是汗,芳娘的诧异更多,但并没有抽出手,风有些凉,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也能让人心里暖和些。

墙那边乱成一片,众人冲进去的时候,秦四叔只穿了一条裤子,眼瞪得足有铜铃大,正握着拳头一拳拳往王氏身上打去,王氏边哭边乱嚷,也不知道在嚷些什麽,长生躺在地上,不晓得是被打死了还是怎麽了?

喜鹊一进门瞧见这样,大哭了起来,嘴里喊着弟弟,扑过去抱住长生。

王氏额头已经青紫,眼都充血,见喜鹊进来,身後还跟了那麽多人,对秦四叔喊道:「你打死我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我对你一片痴心,从王家庄跟着你来,一路为你做了多少事情,没想到你竟动了别的念头,还打伤我的儿子。你打吧,打啊!打死了我,我看你赔不赔命」

众人本来想劝,听了这话都站住了,原来秦四叔和王氏不是来桃花村後才好上的,竟是从很久前就好上的。

有人已经笑了出来,「四叔,发这麽大火做什麽?原来你对大哥真是好啊,不但替他操持身後事,连他的妻子都接手了。」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事情,是个人都喜欢问的。

另一个接着道:「六叔,瞧着四叔平日那麽瘦小,说不定天赋异禀,不然哪会让这位大伯母痴心一片,从那麽老远的地方跟了他来,大伯和这位大伯母成亲好几年了都没让大伯母跟过来,没想到这大伯才殁了没多久,大伯母就巴巴地为了四叔来,真是瞧不出四叔这麽有本事。」

秦四叔平日在人前也是有副威风样子的,这时被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虽然停下打王氏的手,但是听得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又「啪啪」往王氏脸上打了两个嘴巴,「你胡说八道什麽?我、我照顾你,是对你好。」

王氏喘了会儿已经缓过气来,这下被秦四叔打了两个嘴巴,冷不防如同豹子般地扑上去往秦四叔身上乱咬乱抓,「你对我好?你哪里对我好了?让我偷偷摸摸跟着你也就罢了,还由着你老婆作践我,动不动你老婆就对我指桑骂槐的说三道四,照顾?还不是因为要我出面帮你弄银子。我为了你,把女儿的清白名声都给毁了,你还要染指她,我不肯就打我,你这个没良心的……」

王氏边骂边抓,她虽然力气不大,但此时心头极恨,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上这麽多的东西却什麽都没得到不说,还被打得浑身都疼,她气得使劲一口咬在秦四叔的肩头,秦四叔顿时大叫起来,手上用力一推,想把她推开。

王氏被这样一推,口里就出了血,一颗牙齿也跟着掉了出来,她往旁边吐了一口血沫,这才又抬头去瞧秦四叔,此时计从心生,既然肩膀咬不到,头一转就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往他双腿之间咬去。

平日床笫之上,两人也常做这种戏法,但那时王氏一张小口、一条香舌十二分的温柔,秦四叔是万分的受用,眼下香舌一旦化为利齿,秦四叔顿时厉叫出声,又疼又怒,抱着王氏的头重重捶了下去。

他们俩又打起来,众人先是瞧热闹的多,等王氏竟咬往那个地方,有几个都觉得自己後背凉飕飕了一下,又见秦四叔那样用力捶下去,这种力度,王氏又是个弱女子,只怕真的出人命,急忙上去几个人把他们俩使劲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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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训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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