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裴彬玢听到动静,这才又翻了几页,一把将书丢在了案上,望着南洛璎说道:「有什麽话快说吧。」
南洛璎因他这句口气颇冲的话一时有些气短,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才说道:「我们俩能不能别总像是刺蝟一样,一靠近对方,就将刺竖了起来。」
裴彬玢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比喻,一时也不明白她在说什麽,皱眉道:「刺蝟?」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她也懒得一一去解释这些,便不再多提,瞧着裴彬玢说道:「那你参军去,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我说了,等我回来。」裴彬玢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便是我给的交代,我想过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没真想要休弃你。」
「你……」南洛璎一时气结,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你留着我干麽,你看我也不顺眼,这不是给你自己找不自在吗?」
「看你不顺眼,我可以不看,但我没道理要为了称你的意,让南家告我裴家无故休妻,私德有亏。毕竟,你婚後无犯七出之条,我没有正当的理由,说是无子,我们成婚也未及三年。唉,我思前想後,总还是不能这般做的,实在有违礼教。」裴彬玢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南洛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自己也弄不清为何会想留她,他心里本该觉得痛快,却偏偏他并未如此,反而是一阵刺心的痛,慢慢的延展开来。
南洛璎听到最後索性一跺脚说道:「和你这种人讲理讲不通!」
裴彬玢瞧她那副气得牙痒痒的样子,正待再说几句话,却听门外的小丫头们叫嚷道——
「夫人,是不是等奴婢回报一声……」
「哼,我进自个儿子的屋子还要禀报,这成什麽规矩了?」这声音是裴夫人的。
南洛璎愣了愣,只这一愣神的时间,那门已是让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只见裴夫人领着几个粗使的丫头,气势汹汹的站在门边,裴彬玢只怕也让这阵仗给惊着了,他还当是娘亲气头上,来找他这个不孝子算帐的,赶紧站起身迎过去说道:「娘,你别气坏了身子,若是儿子惹你生气了,你要打哪边便打哪边,让那些人动手就成了,别累着了你。」
裴夫人瞅了眼他,冷声说道:「你的事自有你爹与你计较,我却是听说我裴家出了位贤媳,特意来瞧瞧的。」
南洛璎这才明白是冲着自己来的,又瞧了瞧裴彬玢在一边挑了挑眉眼的样子,心知方才得罪过他,只怕是望不着他来解围了,只得自救的应付道:「母亲,不知道媳妇做错了何事,惹得母亲如此生气?」
「我问你,你幼受庭训,可知三纲五伦?」裴夫人一边坐上上席,一边瞧着她冷声问道。
南洛璎只得小声回道:「知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五伦为父子有亲,夫妇有别,君臣有义,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你也知道夫为妻纲、你也知道夫妇有别,怎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居然想着为了挽住你夫君的心思,要用邪道的手段?」裴夫人越说越是激愤,怒而一拍桌面,震得那桌子发出巨大声响。
南洛璎的眸子立时放大了,她只能虚弱无力的说道:「我没有……」
「没有?看来不到黄河你是心不死啊,来人,给我搜她的身!」裴夫人怒声喝道。
裴彬玢在一边瞧着,赶紧站出来说道:「娘,我看,搜身就不必了,总归是我媳妇,传出去不好听。」
「彬玢,你在一边看着,这内院里的事合该由娘来作主,来人啊,请大少夫人进里屋里,好好的给我搜清楚了。」裴夫人的声音越发有些清冷,冷得让南洛璎只觉得浑身有些发颤……
南洛璎的唇似因生气有些颤抖,她抬手打掉一个婢女正欲伸过来拉扯她的手,望着裴夫人说道:「母亲如此怀疑媳妇,还要让下人来搜媳妇的身,你这般作践媳妇,让媳妇以後如何做人?」
裴彬玢也在一边附和道:「娘,这是干麽,都是一家人要闹成这般,不是让人笑话。」
「笑话?哼,彬玢,不如让娘先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个大户人家的媳妇儿一直得不到夫君疼爱,便费尽心思想要挽住夫君的心,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居然去觅了那邪道的五合散来,这可是个阴毒之物,人一旦吃过便离不得了,偏偏那媳妇儿就想依着这物事,来让她的夫君离不得她?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蠢得可笑,却又狠毒得吓人?」裴夫人嘴里说着可笑,脸面上却没有半丝笑意,一张脸冷若冰霜。
裴彬玢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道:「娘,这是别人家的事,放在这说干麽?」
「娘瞧着你最近的气色不好,只怕你媳妇儿也听过这样的笑话呢。」裴夫人说话的时候,瞅了南洛璎一眼。
南洛璎这才双眸一凝,望着裴夫人说道:「母亲这番话是什麽意思?难道是在怀疑媳妇,所以才要搜身?」
「哼,空穴来风必有因,娘也是为了你好,早些查清楚,也能还你个清白。」裴夫人冷冷的说道。
南洛璎一时只觉得双眼犯酸,泪慢慢的滑了下来,有些激动的说道:「母亲想要如何做便如何做就是了,何必这般作践媳妇?」
「我早就说过了,万事皆有因。」说到这里,裴夫人停了停,瞄了一眼南洛璎那一脸的泪意,这时候才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若真是清白无辜,又何惧让奴婢们搜搜,查清楚了,才更显明白嘛。」
南洛璎抽泣的说道:「如此这般说来,媳妇儿今天若不让娘搜即是心虚了?」
裴夫人没有言语只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了一声,算是应了。
细娘此时在门边上探头探脑的瞅着,一眼让裴夫人发现了。
她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便是你的奶娘吗,一点规矩都没有,难怪教出来的……」
不论裴夫人如何说南洛璎,她都没啥感觉,但这会儿听到裴夫人话里的意思,竟是连着把细娘与她的父母一并说了去,她心里不能接受,抬起头定定的瞧着裴夫人说道:「母亲虽是长辈,但说话做事也需有些道理。」
裴夫人冷哼了一声,裴彬玢瞧着情态不好,赶紧打圆场说道:「娘,何必听到传言,便弄得家里不安宁的,儿子的媳妇儿儿子自己心里有数,她虽脾气怪了些,心却是好的,大事上也是明白的,万不会有那些不当的举动。」
见裴彬玢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自己,南洛璎心里不由得生了几分感动,之前对他的那份怨气也散了几分,便朝他感激的瞧了一眼,却正好瞧见他有些深思的望着自己,两人正好对视,又赶紧错开了视线。
裴夫人听到裴彬玢一再为南洛璎说话,心里那股子邪火不由得越烧越旺,一拍桌子,喝道:「够了,彬玢,要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就别说话,你媳妇儿这事,我不查个明白,我是安不下心的,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懂吗?」
裴彬玢这才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什麽来。
南洛璎一听此言,不由得捏紧拳,凝着裴夫人说道:「媳妇儿也是别人家里出来的女儿,也是父母将养娇宠的孩子,虽嫁入裴家,但也没得让人这般无故作践的道理。娘说这事是有人透露的话,便请娘将此人请出来与媳妇儿当面对质,媳妇儿要问问她意欲何为,为何要这般挑拨我们家里的感情,为什麽要这般作践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