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着的自由精灵9(2)
医生让阿芒的父亲住院治疗。阿芒父亲吃了药、打过针,在老伴的陪伴之下,缓慢地沉入了睡眠之中。他的呼吸平稳,面带疲倦之色,灰白的头发在枕巾上松松的散开。窗外还在继续下雨,漆黑的夜可以听见枝叶被风雨抽打的声音。老伴蜷缩在他的脚边,老伴是累了,躺下没几分钟,就打起呼噜来。
阿芒搁下母亲的电话,忽然第一次意识到对父亲的依恋之情。他对自己的恻隐之心,大吃一惊。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是个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孽子。除了即时的意愿,在体内没有残存一丝一毫的悲恸之心。任何日积月累的感情因素,都会被不断袭来的一时冲动所捣毁。外部世界的细微声响,亲切地唤起了他的内心需要。他常常毫无保留地,听从于外界的引导。比如,令人怦然心动的电话铃声,一封不期而至的信件,一道乐曲让人心驰神往的休止,书籍的动人片断,人行道旁的邂逅,风景勾起的弥漫回忆,还有对事业成功的期待,与恋人淋漓尽致的欢爱。
阿芒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此刻,在他面前游移不定的尽是些丑恶的事物。平庸的日子连绵不绝,但岁月会将它们压缩成金属般的碎片。阿芒忽然想起了他的前妻李薇。他认为他与李薇的离异是合情合理的。这么些年来,他只在路上见到过一次李薇,发现她的脸庞上比原来笼罩着一层成熟的光辉。他想起李薇便看看凯瑞,有时候他会觉得女人都是一样的。但有时候又不一样。
凯瑞做完家务,为阿芒沏了一壶龙井茶。那壶是她从家乡一直带到巴黎来的,是她祖母留下来的古董——紫砂壶。其实凯瑞与阿芒,都不属于真正品茶的人。真正品茶的人是很讲究的。茶在古时候就立在开门七件事中,柴、米、油、盐、酱、醋、茶。客来敬茶是中国传统礼节。于是古人对品茶就有了“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的说法。细想想这些说法也有道理。工作闲下来捧上一把紫砂壶,或静思或听音乐,或邀两三知己慢慢品茗,该是多么惬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