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鲜生活》二(2)
这个少爷每天扎在女人堆里,乐此不疲,但好歹算是洁身自好,不**,不吸烟,不喝酒,号称自己合法的事情都不干,不合法的事情全干遍了。折腾到如今,眼瞅着奔四张去了,还整天鸡零狗碎一个人来来去去,又高又瘦,从车上走下来宛如一只寂寞的大火鸡。
若紫一直管他叫田少。田少也是眼光怪异,换了一打打女友,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但不乏络绎不绝的枕边人。若紫和田少之间一直说不清道不明,纠缠暧昧,像江南深夜湿漉漉的雨巷里忽明忽暗的街灯。
两个人八年前就相识,期间有三年的时间音讯全无,彼此还都没有对方的联络方式。最初相识的两年,她只是他众多妹妹中的一员,涉世未深、活泼可爱、聪明灵气,他为她拍了许多张搔首弄姿的照片。
那时候他是一场伤痕累累的恋爱故事里的男主角,笑容艰涩心情郁闷,她只是他寂寞笑容里一个很好的玩伴,排遣寂寞的妹妹,仅此而已。
再往后的日子,田少搬家出国直至音信全无。去年的愚人节,她和苏晴奉鲍比的命令,去国贸地下的精品店采购物品。若紫看见了久违的田少,高高的胳膊上吊着个长发披肩眉清目秀的女孩,他惊奇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留下他的联络方式。
若紫那天没带名片,看看那个清秀的女孩,微笑着对田少说了句我会打电话给你,便和苏晴走了。
若紫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走过地下通道时,想了想,便把田少写的字条扔进果皮箱里。苏晴白了她一眼:“蛮帅蛮高的男生,干嘛不要再见,那个女孩虽然比你漂亮,但你不一定拼不过她呀。”
若紫掐了掐苏晴的胳膊没有说话,这么多年的相互磨合,她和苏晴从最初的小心眼、鸡争鹅斗,发展到今天的心有灵犀不是没有道理。
在鲍比这样的公司里,她们无非为了混口饭吃,把鲍比哄高兴了就成,她们何必每天拔刀见刃,火力拼杀,费时费力。
苏晴是什么人,晶莹剔透,聪慧可人,整个一个薛宝钗再世,看出来若紫对她没有什么威胁,何必不在公司里多拉一个朋友。说到底她们的家都在长江以南沿线,算得上半个老乡。
南方女孩彼此熟知各自的小心眼儿,相互避让衔接得很好,火候得当,令人舒服。两个人绝不会让对方难堪或哪壶不开提哪壶,维持着一种外在亲密无间,但实际小心翼翼有尺度有分寸的关系。
苏晴这么一说,也让若紫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伸手去掏未免太脏,便抢白道,若有缘就还会再见面。
但北京这样大,两个人相遇的概率能有多少若紫也心虚。而且鲍比的公司早就从亚运村搬到CBD地区,电话全变了,若紫因为迷信也把从前的手机号码换掉,田少上哪儿找她。他们俩当年的朋友,如今一个在德国一个在日本早就失去联系,若紫心里有一丝悔意,但铁嘴钢牙死不认账。
那天若紫坐鲍比的专车去开一个什么项目研讨会。鲍比回美国了,王春生开的是一辆顽主们钟爱的新款宝马。快上西三环紫竹桥的时候,前面的一辆桑塔纳2000猛地一脚刹车,王春生也下意识地一脚,但后面的车还是结结实实地撞上这辆宝马。桑塔纳2000一溜烟拍屁股走人,若紫坐在后坐上,脑袋随着惯性磕在前面的座位上,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车上的人都丝毫没有受伤。
反光镜里看后车是辆尼桑风度,若紫走下来想安抚青筋暴跳的王春生,居然发现田少正哈着腰研究宝马的后屁股。老天,若紫兴奋地上去就给了田少一拳,你怎么开的车,讨厌!田少抬头看见若紫,眼睛立刻放光,两个人撇开撞车的事,叽叽咕咕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乱侃一通。
王春生不干了,既然是朋友,就私底下解决吧,别呆在主路上招警察吧。最终若紫也没去那个借沟通交流为名,行吃喝玩乐之实的研讨会,把王春生抛在修车场,跟田少上了车。
陆陆续续从田少嘴里探得这些年他的状况。起先结了婚跑到美国,老婆早先是一个来自黑龙江的时装模特,田少玩摄影的时候,给某杂志拍照片时结识的一个女孩,鬼迷心窍三下两下就陷进了模特编织的情网里不能自拔,一鼓作气结了婚。
到了美利坚,这个时装模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神速地傍上一个德籍大款,充分发挥六亲不认的本事,毫不留情把田少甩了。两个人没有孩子,所以办起手续来自然也算简洁,田少向来就不是死缠烂打的主儿,原本就是这模特主动投怀送抱,现在转身投入他人怀里,理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这个少爷在美国的挫折感由此而生,愤愤然提起包裹回国。刚好赶上国内正大力支持海归派在中关村硅谷地区发展高科技信息产业。田少这一回可算正经了一把,回国后筹措了一笔资金,在中关村高科技园区注册创办了一个什么高新技术公司,又利用父母的关系和路子,给一些政府机关、事业单位,诸如公安、银行系统等单位安装一些智能网络系统、识别系统什么的。
一沾高科技的词汇,若紫的脑袋就疼,看起来好像还比较挣钱。公司刚开始运作时田少忙到快要吐血,大把地嚼西洋参,经常是站在门框边,匆忙扒拉几口外卖,就得赶紧往机场去。这两年应该是捋顺了,还算比较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