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扬州江府I
段一飞的力劲确实了得,那两截断剑兀自在树上晃动不已。四周的人都围了上去,议论纷纷:“好厉害的力劲啊!看,这剑还晃个不停呢!”“这年轻人当真不知死活啊,这剑可是江家的啊!”“剑是江家的又怎么着?我听人家说江家大老爷**是个大好人,为官清廉,断不会为了一把剑去为难人家罢?”“兄台,你是外地来的罢?江老爷他固然是个大大的好人,那年他见我没钱过节,还送了我一只肥鸡呢!可是啊,江家二小姐可不是好惹的,她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嘘!说话小心点,要是让江家的人听到了,你可就要遭了。”
此时忽听到人群外有人叫道:“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众人纷纷散出一条道来,但见那人身穿绿衫,胸前绣着一个江字,昂首挺胸,甚是神气。人群中有人轻声道:“我认得这小子,他是江家二小姐的仆人,叫做安福,经常仗势欺人,欺善怕恶。”“这家伙上次来我这吃面,硬是要赊账,说是月底来还,到现在也不见一文钱的影子,还不是我吞声忍气,不了了事。”
此人正是江家仆人安福,平日里持着有江家二小姐撑腰,四处作威作福,扬州百姓都厌之恶之,防之避之。这一日刚好二小姐在院子里舞剑,正舞得高兴,却一不留神,剑脱手飞出,安福见状,揣想着又是一个献殷勤的良机,忙争着去拾剑。出得门来,却见众人围成一团,有意耍耍威风,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安福右手插腰,喝道:“唧唧嘎嘎的说甚么呢!有胆子的站出来说话!”众人慑于威势,皆闭口不语。安福见众人不再言语,心中甚是得意,心道:“跟着二小姐当真快活,连说句话都比别人有力。”他“呸”了一声,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向柳树看去,却见两截断剑插在树上,在阳光映照之下,闪闪生辉,定睛细看,正是二小姐的剑,心道:“天啊!小姐的剑断了,这回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准定挨骂受苦了。”
眼看本能大献殷勤,却成了受责挨骂之苦,安福不由怒气上涌,转身指着众人骂道:“是谁?到底是谁恁地大胆,敢来砍断我家二小姐的剑?”众人纷纷叫起撞天屈来,七嘴八舌的说起原委。众嘴杂乱,安福听了半响,才明白个大概:一个男子骑马而过,突见剑来,便拔剑将二小姐的剑削断。
他暗骂一声倒霉,回身去拔剑,岂料剑竟纹丝不动,于是双手鼓足了劲,使出吃奶的力气再拔,却依旧拔不动,心中奇怪:“怎地像钉住一般?”安福又怎知段一飞的力劲怎是常人所及,天魔功第一重的力道已是足以单手托鼎,段一飞七岁开始练功,已臻第五重境界,随意挥手,纵有十个大汉,也未必招架得住。
安福不愿在在众人跟前示弱,故有意不找帮手。只见他右腿蹬树,左脚踏地,两手紧抓剑柄,脸上涨得通红,红了一层又一层,直红得似烈火,嘴里大喝一声“起!”剑随声而出,岂料力道过大,欲收不能,“砰”的一声响亮,剑同人一道跌落在地。众人见安福跌了个四脚朝天,狼狈至极,不自已的都笑了起来。安福听到笑声,恼羞成怒,爬起身来,浓眉倒竖,怒道:“有甚么好笑的!都给我散去,不然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众人皆是气上心头,却又谁也不敢发作,只好各自散了。
待众人散了,安福再拔另一截断剑,这次却买了个乖,慢慢使劲,缓缓收劲,拔得剑来,忙奔入府中。手上捧着两截断剑,他的一颗心砰砰乱跳,忽想起二小姐的脾气,脸上登时发青。来到院子,只见一个少女穿着淡紫衫子,一只白白的小手正端着茶杯往那小嘴送去,不是二小姐江玉麟却又是谁?
安福忙走过去,躬身笑道:“小姐,剑我给您拾回来了。”江玉麟应了声:“嗯。”转过身来取剑,却见到剑断成了两截,惊叫了一声:“啊!”随即低下声来问道:“怎么会这样?”安福心想早点认错或许可免受点罪,便道:“都是小的不好……”此言未毕,江玉麟已打断他,道:“把剑收好,别让爹爹见到!知道了吗?”安福忙道:“是,是。小的知道,定不会再让小姐你失望的。”江玉麟道:“好,你快去办好它。”
此时身后房里传出一阵咳嗽声,又听到一个女子说:“老爷,你怎么了?”一个男子答道:“没甚么,老毛病了。”“咦”的一声,那男子似乎发现甚么不妥,只听得他惊叫道:“我的剑呢?哪去了?”那女子道:“定是玉麟又偷去玩耍了。”随即高声道:“玉麟!你是不是拿了你爹的剑啊?”
江玉麟听得呼唤,走到房前,笑道:“娘,你醒了?睡得可好?”那女子未及应答,却听到那男子道:“玉麟!是不是你拿了爹爹的剑?”江玉麟心知在江府之中,敢动爹爹东西的人,非自己莫属,是以不便隐瞒,当即应道:“是,爹爹,玉麟拿去舞剑玩了。”那男子喝道:“玉麟啊!爹爹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爹爹房里的东西你碰不得。家里这么多剑,你怎么就偏偏要这把呢!”
江玉麟道:“爹爹的剑最好了,我当然要这把了!”那男子道:“你……咳咳……剑呢?快拿回来。”江玉麟怯怯的道:“爹爹,有件事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啊。”那男子道:“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啊?”江玉麟轻声道:“爹爹,剑断了。”声音虽小,两人又隔着一堵墙,那男子却听得分明清楚。房中传出男子怒声:“甚么?剑断了?你怎么把它弄断了!咳咳……”那女子道:“老爷,你要保重身子啊。”
“吱”的一声,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子开门出来,但见他国字方脸,浓眉大眼,胸宽腰挺,满脸怒容,正是江家的大老爷,段一的拜把兄弟**。江玉麟走上去叫了声:“爹爹!”**道:“剑呢?给我拿来!”安福快步上前,双手托剑,躬身道:“老爷,剑在这儿。”**虽已知剑断,但此时亲眼见到断剑,却犹如才得知一般,惊叹一声,轻抚剑背,竟流下泪来,神情凄然,喃喃自语:“以紫天剑之坚,天下间有谁人能帮我接续宝剑?段弟啊,段弟啊,做哥哥的连你唯一留下的剑都保不住,是哥哥对不住你啊!”
江玉麟见爹爹如此悲伤,已知闯下大祸,但不知此剑意义重大,只道是此剑极是名贵,教爹爹心痛。这时一个女子从房中走了出来,江玉麟大喜,快步上前扶着她,笑道:“娘,你睡得可好?”
这女子正是江家夫人,在房中听得**父女吵闹,便出来瞧瞧。平日里江玉麟闯了甚么祸,**要打要骂时,她总出面袒护江玉麟。**一来顺着爱妻,再者对这顽皮女儿确实十分爱怜,每当女儿犯了过错,要想责打,但见她扮个鬼脸,搂着自己脖子软语相求,只得叹口长气,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故每管教一回,女儿反而更加放肆一回。此时见得娘亲出来,江玉麟便如见到救命草一般,自是兴奋不已。
江夫人应了一声:“嗯”走到**面前,伸出细圆无节的手指,替他整理衣裳,道:“老爷,你瞧你,衣冠不整的在下人面前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啊?”**叹道:“夫人,剑断了,你教我怎能不伤心?”转身板起脸道:“玉麟,剑是怎么断的?”安福见状,心想若能替小姐扛过罪责,过后小姐定有重赏,故不待小姐说话,便抢着道:“老爷,都是小人不好,都是小人的错……”**喝道:“安福!休要护着她!老实道出由来!”安福怯怯的道:“是,是,老爷。刚才小姐在院子里舞剑,一不小心,剑就脱手飞出去,小人忙出去拾剑,却见剑已经断成两截,道上的人说剑是被人砍断的。”
听过原委,**仰天长叹,呆了半响,回头喝道:“玉麟,怎么爹的话你都不听了?现在剑断了,你想爹该如何处罚你?”江玉麟闪身躲在江夫人背后,心想:“自小以来,爹爹从未罚我,这次不过断了一把剑而已,有甚么了不起的?”小嘴一撅,道:“爹爹,剑是人家砍断的,又不是我,再说断了一把剑而已,你使不着生那么大的脾气罢?”**道:“你可知这剑是爹的拜把兄弟段弟所送?”江玉麟不服道:“难到这段叔叔比女儿还重要吗?”
**愤怒不已,举手欲打,道:“你……你……气死我了!”江夫人忙按住他的手,道:“老爷,休要动怒,剑断了未必就是坏事啊。”**挣脱她的手,道:“夫人,你休要护着她,我今日定须好好管教管教她,免得她日后再是如此任性!”此话一出,吓得江玉麟脸色发青,却听到江夫人笑道:“老爷,剑断了确是好事,半点不假,我又岂是护着玉麟呢?”**不明其故,但知夫人从来聪明过人,心细如发,便放下手来,柔声问道:“夫人,此话当真?”江玉麟逃过一罚,自是大喜,忙道:“娘,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爹爹那件喜事罢!”
江夫人笑道:“好,好,我这就说。”转身从安福手中接过剑,道:“此剑名为‘紫天’,乃是难得一见的利剑,老爷,你想想看,普天之下,哪件兵器可砍断紫天剑?”**道:“紫天剑和青冥剑合称‘紫青双剑’,乃天一第一利器,能砍断紫天剑的自然只有青冥剑了!”
江夫人又道:“那青冥剑在何人手中?”**登时醒悟,喜道:“是段弟!如此说来,岂不是段弟来了?”江玉麟在一旁听得糊涂,好奇道:“爹爹,这个段叔叔是谁啊?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江夫人笑道:“玉麟,你爹爹一想起你段叔叔便伤心,所以啊咱们不曾对你说过你段叔叔的事情。现在娘给你说说你段叔叔的事情罢!”江玉麟拍手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听娘说故事了!”
三人围桌而坐,两个小婢端来香茶。江夫人道:“当年你段叔叔一身武功,天下无敌,到处除恶诛奸,江湖上那些恃着武功横行霸道的都不敢再为非作歹,见着你段叔叔都躲得远远的。”江玉麟拍手道:“好啊!原来段叔叔这么厉害!”
江夫人摸着她的头,道:“你段叔叔出道以来就是个大侠大义的人,他专找那些无良富商的麻烦,今天到这家去光顾,明日到那家里做客……”江玉麟插口道:“啊!原来段叔叔是个强人!那他岂不是有许多金银珠宝?”江夫人道:“傻孩子,你段叔叔打家劫舍并非为一己私利,他扶困济贫,仗义疏财,江湖上人人尊重。”
顿了一顿,续道:“当其时你爹爹还只是扬州的一个小官,虽公正廉明,为民请命,不畏强权,扬州百姓都十分爱戴尊敬你爹爹,但如此做法却得罪了那些京官,他们在圣上面前抹去你爹爹的功劳,是以你爹当官五年也没升官……”
江玉麟道:“那王伯伯呢?他也是在京中做大官的啊?他和咱家世交,定会为爹爹说话的啊!”江夫人道:“有些为官之道你是不懂的,你王伯伯他不是不会替你爹爹说话,而是不敢。还好二十年前,也就是你出生的两年前,你段叔叔来到扬州,他夜闯江府……”
江玉麟“啊”的惊叫一声,道:“那岂不是咱家?”江夫人道:“不错,正是咱们江府。那夜,也不知你段叔叔是有意露出行迹还是别的原故,他竟被你爹爹发现了,后来两人便打了起来,你爹爹使出浑身解数,一套江家剑法都使完了,而你段叔叔来来去去只用一招……”江玉麟惊道:“一招?”她从小以为爹爹的剑法十分了得,现在听到竟有人一招破了江家剑法,自是惊讶不已。
**道:“不错,是一招,也是我当时惦记着你娘和你五岁的哥哥,才被这一招制住了。”虽眼见爹爹此时平安在此,江玉麟还是紧张的问道:“那后来爹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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