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章以死明志】
此时,门外响起嘈杂声,像是有人朝这边跑过来。
景修玄脸色一变,「左三,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侯爷。」
「侯爷,发生什麽事了?我怎麽听说府里进贼人了?」
问话的是杜氏,她带着陆环佩匆忙赶来,在她们的身後,还跟着一些人——二房的二老夫人和她的女儿,景湘。
左三拦住她们,「二老夫人,三小姐,姨夫人,表小姐,侯爷有令,任何人不能入内。」
杜氏一跺脚,不让人进去,那还怎麽揭穿那女人偷人的事情。她与自己的女儿对看一眼,陆环佩与她想的一样。
二老夫人从她们的表情上已经猜出今天有大事,她就说这个姨夫人一直眼高於顶,不爱搭理他们二房,今天怎麽会有闲心请自己去说话,原来是想让自己看一场好戏。
那门像是被人踹倒的样子,想来侯爷已先到一步,好戏怕是看不成了。
「为什麽不能进去,真是急死人了!可是侯爷夫人有什麽事?」杜氏满脸的焦急,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伸长脖子想看清里面的情景。
左三块头大,正好把门口挡个严严实实,「属下不知,姨夫人请回吧。」
杜氏哪里会走,她拉着二老夫人的手,一脸的忧心,「二老夫人您瞧瞧,有什麽事也没人出来说,这不是让人乾着急吗?咱们就守在这里,万一有什麽需要帮衬的,还能搭把手。」
二老夫人哪里不愿意,她正巴不得看大房的笑话。
而屋内,沈绍陵还伏地跪着,如晴如翠也是跪着的。
郁云慈则是跪得直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沈绍陵,「表哥,你不敢吗?你怕什麽?怕自己连累了族人,害得全族都跟着你一起遭天遣?」
沈绍陵重新抬头,表情沉痛,「表妹,你怎麽变成这样了?从前的你善良温柔,体恤别人,而你看看你现在,尖酸刻毒,你不信我,那麽我发誓又有何用?」
「好城府,好口才,这份心计,令人佩服。」她说着,真的鼓了一下掌,以退为进,脸皮厚心眼黑,这男人是个狠角色。
「除非心虚,否则不会忌讳报应之说。侯爷,他一口咬定与我有私情,我百口莫辩,世人都以为刀剑无眼,杀人最利,却不知诛心的传言才是真正的杀人无形。精於此道者,无往不利,可以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的继母与眼前的表哥都是个中高手,败在他们的手上,我倒不算冤枉。」她表情带着决绝与无奈。
如果侯爷不信她,那麽她就算是拚死也不会与姓沈的离开。因为以姓沈的为人,只怕等待她的将是生不如死。
「表妹……」沈绍陵凄楚一笑,「你说什麽就是什麽吧,我会永远记得表妹的好,记得表妹的一切……」
他表现得恰到好处,语气和姿态无一不是一个痴情男人的样子,一副被心上人伤透心的无奈与痛苦。
这样的男人,试问怎麽能摆脱得掉?
更让她绝望的是他接下来的话,他说:「表妹,别人常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可是为何你要如此对我……我愿意担起男人的责任,对你负责到底,为什麽你会为了富贵而否认我们的一切?」
郁云慈只觉得寒气从脚底窜出来,她不知道,原主已经与这男人有过苟且,那麽,如今任她如何辩解,都是徒劳无功的了……不,不对!若真是他们曾有过肌肤之亲,他为何不一开始就提?
「侯爷,他胡说,我们没有!」
「表妹,你非让我说出来吗?你不要怪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沈绍陵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对景修玄道:「侯爷,表妹的後背正中,有一块圆形的胎记,您派人查验便知。」
景修玄没有动,看向郁云慈,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情绪,但那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已经说明一切。
沈绍陵话一出口,郁云慈反倒冷静了一些。她觉得他跟原主根本没有过夫妻之实,否则亲密的男女之间,能说的可不只是一块胎记。
「侯爷,我身上有胎记的事情,有许多人知道,继母继姊,还有两个背主的丫头。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沈表哥,但仅凭这点,不足以证明我与他有私情。」
「表妹,你莫要再狡辩,这个世间除了我,不会有人要你的。你已是我的人,就跟我走吧,我保证以後让你过上好日子,不比在侯府差。你刚才说的话……我不会计较的,我只当你没说过……」
深情的言语,不计前嫌的大度,听在她的耳中,就像是夺命咒一样,句句都是想要她的命。那款款情深的字字句句,就像一支支的利箭,把她钉在木架上,任由他们油煎火烤,抽筋扒皮。
她的愤怒到了极点,双眼射出恨光。
沈绍陵却是一脸的包容,转而去求景修玄,「侯爷,都是小生的错……是小生情难自禁,与表妹无关,您大人有大量,就成全我和表妹吧。」
「姓沈的!」她厉声喝道:「你如此黑心烂肠,就不怕有一天遭报应?你最好能保证自己今天能弄死我,否则总有一天我要亲自杀了你,因为你实在是无耻到了极点。」
是的,这一刻,她确实是气得想杀人。别人一心要她的命,而她,除了苍白的辩解,居然没有任何法子可以想。
她突然明白为什麽姓沈的会有恃无恐,她所认为的失贞是男女真的有夫妻之实,而在古代,失贞可以是任何形式,比如说仅是被人看光了身体。
所以现在他的步步紧逼,已将她逼到了生死关头,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侯爷,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郁云慈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一头被困住的幼兽,面对无法解开的牢笼,眼里涌现了绝望和悲哀,以及那种想冲出牢笼的渴望和拚死一搏的决心,令景修玄有些动容。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绝望。
他寒冰似的眸子多了一丝温度,高喝,「左三,送一把剑进来。」
屋子里的人全部睁大了眼,包括郁云慈。
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杜氏心里一喜,都要喊打喊杀了,必是事情已成。
她急忙冲上前,「侯爷,您千万不要动气,有话好好说,外甥媳妇是犯了错,但也不能就这麽杀了。」
郁云慈听到杜氏的声音,脸色更冷。
杜氏来得倒是快,她怎麽就知道是自己犯了错?是了,她现在管着侯府,侯府里的事情哪能瞒过她的眼,这麽说,姓沈的能混进来,还有杜氏的手笔。
想要她死的人还真多。
左三挡住杜氏的路,「姨夫人,侯爷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抗。」
「哎哟,你这个死心眼的。里面都要出人命了,我不进去能行吗?你快把路让开,否则你们夫人就要被侯爷杀了。」
「谁说我们侯爷要杀夫人了?」
杜氏一愣,难道不是郁云慈与广昌侯府公子私会,被侯爷给逮个正着,侯爷盛怒之下要杀掉那对狗男女?
「你快让开,你一个下人知道什麽……」
「左三,你磨蹭什麽?」景修玄又是一声厉喝。
「侯爷,姨夫人要硬闯,属下快拦不住了。」
「让她滚!」
杜氏脸一白,侯爷竟要她滚?
二老夫人忍着笑意,上前来拉她,「姨夫人,侯爷正在气头上,你犯不着去触他的霉头。我们先等着吧,侯爷是有分寸的人,哪里真的就能把夫人杀了。」
「您说的没错……他必定是气糊涂了。」杜氏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黑着脸退後。
左三看她一眼,这才提剑进去。
郁云慈看到景修玄接过剑,然後递给她,她盯着那把剑鞘乌黑的剑,起身一把接过,手跟着剑往下沉。
剑身比她想像的要重上许多,她稳住心神,一手握着剑柄,使劲一拔,剑出了鞘,寒光闪闪,如流星划过。
沈绍陵双眼瞪大,紧盯着她的动作,「云慈表妹,拿剑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会伤到自己的,还不赶紧放下。」
事到如今,还在演戏!
她心中愤恨,双手举剑,猛地往前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