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泰阿

第二十一章 泰阿

这一晚夜间倒是相安无事。

长歌躺在床上,想着今晚她在门外贴了一道结界符,就算有妖魔也不可能再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上次确实是她太过粗心大意,才不小心着了道。

她又细细一想,觉着上次那个妖怪有几分奇怪,还有几分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这几分熟悉又是从哪里觉出来的,而且这妖怪又为什么要找上她?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鬼鸟的藏踪之地,把被她掳走的小童救出来要紧,依鬼鸟的习性,现在那些小童应该还没有遭遇不测,但也是刻不容缓了。若不是到了日间阳气充足,能够压制住鬼神类的法力,她也不会还等到明天。

躺了一会儿,没什么睡意,她把枕下的荷包又掏了出来,白娟做的面,其上绣了一只并蒂莲还有几片荷叶,针脚细密,绣工精致,好像这一针一线之中都是难言的深情。长歌看着看着,似有所感,拆开荷包拿出那一缕发丝之后,又翻出了荷包的内囊,借着不甚明了的烛光,只见那白色的娟布上绣了一行红色的小字。

青丝一丝又一丝,聊赠一缕君不知。

长歌轻轻用手指摩了摩手中的那一缕青丝。

青丝——情丝?呵,他怕是从来都不曾留意到这句隐晦深情的暗语吧,最终,也不过是一生痴心付诸东流罢了。

长歌抬手摸了摸右耳上的玉龙珏,感觉到一阵淡淡的暖意,心下妥帖,不想再去纠缠这没甚意思的痴男怨女的儿女情长,她把荷包放好,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泉苍城应是一直下雨的缘故,夜色低迷,月光透不出云层,让整个泉苍都显得黑沉潮湿,在街道房屋之间流窜的全是雨雾,朦胧恍惚,诡谲难辨。

不过水云宫的月色却很是迷人,因为宫殿建在第五重天——荧惑天的泊月崖边上,是在高崖的半山腰处凿出了一块地界儿依山势而建的天工巧作,虽然地势确实是惊险了些,但是泊月崖月景却是天下闻名。在崖下有一条大河,名为离川,自远古蛮荒时期就一直在流淌,经年累月从未停歇过。

每当明月当空时,水云宫就沐浴在一片月色之中,无穷无尽的苍穹之下,望而生寒的高耸崖壁之上,就只有水云宫,孤苦伶仃的,看起来像有着如月色般的寂寥与亘古不变的苍凉。

水云宫宫主的寝殿,雁惊寒临窗而坐,因为宫中窗户的窗沿都较矮,但却极大,因此推开之后,临窗而望,会恍觉在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空处,顿生一种空灵之感,从这里向外看,还可以看清整个泊月崖特有的风景——苍岩,寒月,广宇,冷星。

月光撒在他的身上,他双眼轻阖,好像静止了,一动不动的,似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在极静的夜色中,传来一阵突兀的吱呀声,门被推开了,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一位黑衣青年疾步走到窗边,慌慌张张地开口道,

“不好了,师父,泰阿剑被盗了。”

雁惊寒猛的睁开眼,眼神犀利地看着黑衣青年,厉声问,“怎么回事?”

黑衣青年道,“亥时三刻时,鸣金在破魂殿外看守,却觉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发现其上封印有所松动,于是就进殿去查看,然后发现泰阿剑已不知所踪!”

待黑衣青年说完,雁惊寒的身影转瞬间已消失不见,应是已去了破魂殿查看。

破魂殿算的上是整个水云宫防守最严的地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其中封印了可以弑神诛仙的神兵——泰阿剑,此剑若是落在有心人之手,定会导致天下大乱。

千百年来,泰阿剑一直都好好地封印于破魂殿,从来没有出过半分差池,如今,在他坐镇水云宫的情况下,居然被人无声无息地盗走了!

雁惊寒推开破魂殿的大门,走入殿中,他抬手掐诀,注一道灵力入阵眼,一阵金光闪过之后,现出了殿中的真实之景来——封印泰阿的石台上已空无一物,束缚剑身的玄精铁链也被斩的七零八落。他走近拾起一段铁链,见其上缠绕了一丝丝的黑气。

雁惊寒双眼微眯,眼中冰寒,面色如霜,“鬼域?”

黑衣青年这时也到了殿外,走到雁惊寒的身侧,忧心地问道,“师父,可知是何人所为?”

雁惊寒神色凝重道,“封印泰阿的是我修改完善后的上古阵法,非是与我一般修为的不可破,而这铁链上尚存一丝鬼气,应是鬼域域主无疑了。”

黑衣青年拧眉又道,“鬼域域主?那可就糟糕了,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雁惊寒思虑一番后道,“河清,你去如实禀报帝君,就说泰阿被盗,为鬼域所为。”

河清听罢应是,转身出去了。

月色寂寂,铺陈在殿中的地上,雁惊寒转身想要出去时,突然顿住脚步,一阵破风之声响起,就见一只黑色暗箭以雷霆万钧之势径直射向他,他眸色一厉,抬袖一挥,黑箭轰然炸裂,炸裂之后一股黑色的烟雾萦绕不去,其中还响起了一个张狂的男子声音。

“哈哈哈,云泽真君,别来无恙啊,泰阿之剑尘封千年,本君唯恐它变钝了,杀不了神魔,诛不了鬼仙,辱了天下第一神兵的名头,特意借走帮你磨磨,真君不用谢我。”

话音落下之后,黑雾散去,雁惊寒站在殿中,心思沉重之余,却还存有一丝的轻松。

守了这千百年的泰阿,就像守着千百年的孤寂与自责,日日夜夜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走到殿外,举头望了望那一轮圆月。静默片刻,抬手袍袖一挥,面前现出了一阵虚影,虚影旁还有几个小字——北,泉苍城。

朦胧的月光穿透漂浮的虚影,让这幅画面像是一场美梦,少女安详地沉睡着,她的脸一半现于烛火,一半隐于黑暗,神色安详,眉目浅淡。

他呆立着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边现白,日光普照,他恍然回过神来,虚影渐渐消弭,越变越淡,像是被白日驱走的梦境,烟消云散。

他神色悲恸,转瞬却又无悲无喜,抖落一身的寒气,转身,渐行渐远,而随着远去的身影,隐隐落下了一声叹息,还有一句低低的喃语。

“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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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尽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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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泰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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