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陆家被抄
陆绾绾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看有没有被爹看见。
她回自己的院子里，累得坐在桂花树下愣愣地出神。
陆绾绾觉得很烦恼，爹在朝中为官竟如此凶险，还不如告官还乡呢。
桃花正在扫地，见陆绾绾回来坐着发呆，心想：小姐又在发懒不想做女红。
晚膳绾绾没有吃下多少，她的小心思装满了小肚子，如何能吃得下去？
桃花只当小姐晌午时桂花汤圆吃多了。
后来桃花被其他下人叫走了，陆绾绾只得无聊地趴在窗前数着桂花叶。
快入睡的时候，桃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小姐，小姐，老爷要见你！”一边说着一边帮陆绾绾穿衣服。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好困哦……陆绾绾和桃花走在回廊中，她看着庭院里的月光，觉得白日里短窄的回廊似乎突然变长了，外头的月亮也好圆呐。
明天就是中秋了，月亮应该会更圆更亮，就像一盘冰凉的洋菜膏……若是再撒几颗枸杞外加几朵糖桂花……啧……
想到这里，陆绾绾的口水竟悄悄地流了下来，她偷偷瞥了眼桃花，忙把口水擦去。
往年这时候爹都会给她扎一只大白兔灯笼，还有两对车轱辘，拉着根绳子这兔子灯笼就跟着身后咕噜咕噜地跑。自儿时起她便喜欢这白兔灯笼喜欢的不得了。
陆绾绾正想着，“吱呀”一声唤回了她飘飞的思绪，原来是桃花推开了书房的门。
内室的烛光怎么这么幽暗？就像没点蜡烛一样嘛，火苗也不再跳动了。
陆绾绾就着清冷的月光，看到这屋子里空荡荡的。印象里爹的书房摆满了各种书籍和书轴画卷啊！
这些架子上所有的书籍都哪里去了？她左撇右瞧，终于在桌前的火盆中发现残存着的一堆灰烬。为什么要将这些书烧了。
她抬眼看着上座的爹，一脸的疑惑。
陆辛身着青白色的长衫，坐在太师椅上，像是沉浸在某些回忆中，神色间的寂寥让陆绾绾觉得似乎不再认识他。
陆绾绾刚想喊爹，桃花捂住了她的嘴，冲她摇了摇头。
陆绾绾和桃花站了许久，陆辛都没发现屋里多了两个人。
绾绾站的腿脚发麻，实在忍不住，喊了声：“爹！”
“绾儿来了啊？”陆辛恍然回神，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陆绾绾过去老实地坐在陆辛一侧的梨花椅上，“爹为何一进宫就那么久？害我担心死了，我往那宫门都跑了五次呢……”
她低垂着头绞着衣角，“爹，你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陆绾绾也不敢说自己下午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无碍。朝堂之事纷繁复杂，皇上召集群臣商讨，久不得空。这才耽搁了，爹这不是回来了吗？”
桃花见老爷小姐两人在谈话，也不打扰，替陆大人重新沏了杯茶后就出去候着了。
陆辛接过茶递给陆绾绾，“绾儿啊，你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绾绾细细地瞧着杯中茶叶，这茶叶外形紧密，条索纤细，嫩绿隐翠，清香幽雅，汤色碧绿清澈，叶底柔匀，必是一等一的上品，不知味道如何……
爹以前曾教过她，品茶不仅要看茶形，更要尝一下。她慢慢抿了一口，只觉得饮后回甘。
“是碧螺春！”她笑嘻嘻地答道。
“是洞庭碧螺春，产自你娘的故乡。”陆辛温和的一笑，脑海里又浮现那张温柔可人的脸，“绾儿还记得你娘吗？”
陆绾绾忙不迭点头，“当然记得了！娘又美丽又温柔，会温柔地叫我绾儿。”
只是…娘走的早…一想起娘，她鼻子就发酸。
娘走的时候她还太小，想娘的时候她只能看看画像。真怕什么时候就把娘的样子给忘了。
看到女儿突然发焉，陆辛呼吸一滞，“等爹故去，绾儿就把我同你娘合葬在碧螺峰上，这是我许久前就答应了你娘的。”
等他故去，都不知道能否和漪儿同穴。他曾经答应过她，生当同衾，死亦同穴。只是苦了绾儿这个孩子……
“绾儿也想娘亲，爹还那么年轻，不可以乱说话，还可以活的很久很久呢！”
“唉......”陆辛似乎有什么话想对绾绾说，可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低哑：“绾绾要记得，爹从未做错任何事。后世之人可骂我，可唾弃我，绾儿啊，我的女儿，你不可恨我啊！”
陆绾绾想问问爹下午书房的事，可又觉得即使问了，他应该也不会说。
犹豫了一会，她正想开口，只见陆辛手颤抖着，在怀中摸索着。
良久，他递给绾绾一块白玉佩。“绾儿替爹爹保管它，记得不要轻易让人瞧去了。”
玉佩入手，沁入一丝凉意。“我会保护好这块玉的。爹是最好的父母官，百姓夸您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骂您呢？”
她实在不理解，爹会做错什么事？爹为官十余年，清廉公正，刚正阿直，别人给他送礼都被回绝了呢。
陆大人神色黯淡，陆绾绾困极，竟没注意到。
“去吧，去睡吧！不要弄丢了这块玉，它藏着许多的秘密。”
听到能睡觉了，早已犯困的陆绾绾，捧着玉如视珍宝，欢喜地同陆辛道了安。
殊不知，陆家的一切即将不覆存在。
第二天桃花千般万般哄着陆绾绾起了床。绾绾非常不乐意，这天都还没亮呢！公鸡也才打了第二遍鸣！
“拿去吧，我的祖宗。”桃花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她爹说要早点叫小姐起来，她才懒得起来呢，爹竟然还知道小姐有起床气，还特地准备了桂花糕。
桃花递过来的这包桂花糕成功地打散了绾绾的嘟囔和不乐意。
噫！桂花糕好甜啊！自从宜州回来后她便没吃过桂花糕。此时她如同猫见了鱼、狗见了肉，双眼放光就差扑上去了。
绾绾吃着桂花糕，看着桃花在打穗子。“桃花，这是什么？你做给我的吗？”
“嗯，我替小姐把昨天的玉佩打个璎珞，这样就好戴在脖子上不至于弄丢。”桃花回答着，手上的活却没停下来。
突然一块软乎乎地东西被塞进嘴里，原来是桂花糕。
“做好了就来一起吃吧！”陆绾绾笑着招呼桃花。
一包桂花糕见底，她们两人满足地吧咂着嘴拍了拍肚子。睡意一阵阵如潮水般袭来，桃花先趴下了。
绾绾半睡半醒着，看见房里似乎进来一个人，她想挣扎，全身却是使不上力气，只能由着这人给她和桃花互换了衣裳。
她被这个人扛在肩上，她想问这人带她去哪里，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廊道弯弯曲曲，一路走了好远。
隐约听得到的只有盔甲摩擦发出的铮铮之声以及列队整齐沉重厚闷的脚步声。
大门那传来一下下的撞击声，像是一根棒槌一下一下地锤击在心上，让人窒息地喘不上气。
为何她会被下药？这人要带她去哪？绾绾脑子像是浆糊般，理不清头绪。
“绾儿……爹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烈士不忘死，所死在忠贞。不论是怎样的罪名，你只需记得，爹并未做过……”
陆辛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上，模模糊糊地听着并不真切。
“爹对不起你。”
陆绾绾想去找爹，扛她之人却是越走越快，转眼就到了后院的小门。
她看不到大门在重力的撞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迅速破开。
她也看不到无数泛着银光的盔甲，将陆家重重包围。
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