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和你没关系
一间干净的小饭店,客人不多,玻璃窗外能远远地看到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海鱼和贝类一盆一盆地养在冲着氧气的玻璃柜里,来来回回着游弋着,瞪着小眼珠打量着外面的几个客人。
宁嘉树与饭店小老板很熟,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不用看菜单报了几个菜名。
小老板拿着小本子记着了,兴高采烈地去厨房下单,没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安歌和李菁她们几眼,胳膊架在了宁嘉树的肩膀生,压低了声音说,“欸,那个长头发的是你女朋友,我猜得对不对?”
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这桌上的三个人全都听见。
李菁托着腮转了转眼睛,看了看安歌,又看了看宁嘉树,噗嗤一笑。
宁嘉树挑了挑眼角,一巴掌将他的胳膊拍下,“还不赶紧去给我们烧饭,在这儿胡说八道。”
……
回去的路上,李菁吃饱喝足,困意上头,上车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安歌在一旁看着她的睡颜,微微苦笑地摇了摇头,转脸独自凝视着车窗外面转瞬即逝的风景,默默地出神。
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一边是葱葱郁郁的山峦,苍竹青翠,一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蔚蓝无垠,中午的阳光照耀在水泥路面上,散发着炽热的气息。
“有什么打算?”前方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安歌抬眼望去,驾车的那个人正微微偏着脸,深邃狭长的眼睛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的脸上的表情。
“你是打算准备参加高考?”见她没有答话,宁嘉树又问。
“你怎么知道?”安歌惊讶。
“嗯,不打算参加高考,买那么多书干什么?“宁嘉树轻笑。
安歌惊讶于他的敏锐,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书本,倔强地说,“是啊,是打算复习功课,好好学习文化。怎么了?”
“没怎么,不过……那些书你能看明白吗?”
“你……”安歌如鲠在喉,噎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在心底里蛰伏已久的屈辱感,又一点点的慢慢从记忆的黑暗深处了冒出头绪。
他对她的冷漠,对她嗤笑,对她置之不理,让她在每一个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夜晚心痛欲绝。
重新遇他之后,安歌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慢慢地筑起了防护墙,珍爱生命,远离宁嘉树。
她再也不希望这一生依然活在他的阴影中。可是眼下,依然是这样,他不经意地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击到她的骄傲,摧毁了她的信心。
防护墙居然是个豆腐渣工程。
她暗暗沮丧,一种从没有有过的无力感在从心底里悄然地蔓延开来。
不知沉默了多长时间,宁嘉树咳嗽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你需要并不需要找个老师辅导?”
一个转弯过去,车辆驶入平缓的道路,他单手扶着方向盘,转过脸瞥了一眼她的表情,无可奈何地苦笑,“是你还是那么敏感,还是我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垂下眼眸,安歌咬着嘴唇低低地说。
“呵……”宁嘉树短促地笑了一声,自嘲道,“我倒是不想操心,可不操心好像不行……有的人啊就是闲不住,总是能够惹出点事情来……”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声气,“欸……想躲都躲不了。”
安歌听他说话意有所指,心中猜测应该是与韩晓雅的纠纷也传到了宁嘉树的耳朵里,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又是如何与他扯上了关联。
“怎么?你没听到有人在传言吗?”宁嘉树轻笑,语气略微惊讶。
“什么传言?”安歌语气平平地问。
“呵,宁嘉树的小女朋友和人打架,居然还是打了韩晓雅,咱们韩政委的小女儿,现在连我三哥都听说了,前几天特意向我提及这事,你还敢说你没惹出事来?”
也许是听到了小女朋友这几个字,安歌的脸上莫名有一点发烫,“我是和韩晓雅发生了争执,但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可不愿意宁嘉树认为是自己在打着他的旗号惹事生非,以前她就不屑于这么干,别说现在了她更是不想和他有着半毛钱关系。
“你现在还真的是胆子不小,连韩家小公主都敢打……”宁嘉树摇了摇头叹息,仿佛对是无法无天的小孩子无可奈何。
“谁让她惹我。”安歌不由自主地轻轻哼了哼。
宁嘉树挑眉“她惹了你?好吧,那打了就打了吧,就你那个软脾气,不是把你惹急了也不会动手,反正现在有人替你善后,不打白不打。”
安歌冷笑了几声,语气讥讽地道:“宁排长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什么叫做现在会有人替你善后?这话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安歌虽然就是个小兵,一人做事一人当,从来没想过要连累谁。替我善后这种话,我才是承担不起,这事情没有闹大的原因,因为韩晓雅自己也不想闹大而已。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倒是没想多管闲事,你们小女孩之间打打闹闹,我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想参与,不过你们杨指导员倒是找我转弯抹角地打听。”
“他呢。”安歌哼了哼,她当然是知道杨立新在琢磨着什么,说来说去,他还是怕韩家会对他不利,赶紧去找宁嘉树探听消息,做出正确的决定。
“是啊,他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就好。”宁嘉树语气微沉,“所以,我是跟他说清楚了,只是因为现在你年纪小,你们文工团又是有纪律暂时不能谈恋爱而已。”
安歌楞了一愣,待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免提高了声音,“说清楚什么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你明白就好。”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你们吵什么啊?”他们越来越高的声音,吵醒了睡觉的李菁,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体,发了一会楞,才靠在安歌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调笑道,“你不是说你不说话的吗?我一睡着你们就吵架,还说没关系呢。”
安歌抱着手臂,冷笑道:“我要是跟他有关系,天打雷劈。”
一个急刹车,轮胎在水泥路面上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一只野兔从公路上惊慌失措失措地穿过。
安歌的身体随着车辆颠簸了几下,头部撞到了前排的座椅上前世最后那一刹那的记忆,像一把重锤敲打着她的脑袋,
她一手扶着脑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只失了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她嘴唇哆嗦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操。”宁嘉树爆了一句粗话。
他径直推开了车门下车,站在车旁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