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日 三(7)
在距离皮考维尔司令部以北几英里处,他们的汽车遭到机枪的袭击。风挡玻璃被打碎,法利的助手坐在司机旁边,颓然倒在车座上。小汽车左右摇晃,车胎发出声响,一个急转弯,撞到一堵矮墙上。车门被冲力抛开,司机和法利被猛抛出去。法利的枪滑到了前面,他爬过公路去拿枪。司机惊得茫然不知所措,看到几个美国士兵正朝汽车冲来。法利大喊“别开枪!别开枪!”可是却继续向手枪爬去。一声枪响,法利倒在公路上,一只手仍然伸向手枪。
美军第八十二空降师的中尉马尔克姆·布兰南弯下腰看看死者,然后蹲下来拿起他的军官帽子。汗带上印着“法利”二字。这个德国人身穿灰绿色军装,军裤的线缝处镶着红色布条,上装的肩膀处饰有狭窄的金色肩章,衣领上的红色垂片镶着金色的橡树叶。他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缎带,上面挂着一个铁十字。布兰南不敢肯定,可是他好像打死了一个将军。
里尔附近的飞机场上,联队长、外号叫“匹普斯”的约瑟夫·普里勒空军中校和海因茨·吴达茨克中士跑向他们的FW-190战斗机,准备作一次孤独的飞行。卢夫特瓦夫的第二飞行大队司令部刚刚打来电话,大队长说:“普里勒,进攻开始了,你最好赶快上天。”
普里勒大光其火:“现在你还说这话,你们这些笨蛋!你们到底要我们两架飞机干什么?我的飞行中队都在哪儿?你能把他们叫回来吗?”
大队长十分冷静,他安慰地说:“普里勒,我们现在还不明确了解你的中队在哪里降落了,但是我们准备把他们调往普瓦克斯的机场。马上把你的地勤人员调到那里去。同时,你最好
飞往进攻地区。祝你好运,普里勒。”
普里勒压住火气尽量平静地说:“请你劳驾告诉我进攻发生在哪里?”
大队长不为所动,说:“‘匹普斯’,诺曼底,在卡昂附近。”
勒花去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为地勤人员作出安排,现在,他和吴达茨克已经准备就绪,即将开始德国空军对进攻部队的惟一日间袭击。
登上飞机前,普里勒对他的僚机驾驶员说:“现在听着,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可不能再分开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要完全模仿我的动作。跟在我的后面,一步不能落下。”他们是老搭档了,普里勒感到必须对他说明情况。他说:“我们是单独行动,我看咱们回不来了。”
上午9时,他们起飞了(普里勒的时间是8点钟)。他们超低空向西飞行。飞到阿贝维尔时,他们开始在上空看到盟军的战斗机群。普里勒发现,他们并没有按照规范编队飞行。他记得当时想到:“我要是有几架飞机的话,准把他们击中。”他们飞近勒阿佛尔时,普里勒飞进云层隐蔽起来。他们又飞了几分钟,然后冲出云层。
下面是一个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舰队:成百上千艘大小不等、型号不一的军舰,无边无际地排列着,仿佛一直延伸到海峡的另一边。
一个不间断的登陆艇队正在把士兵运上海岸,普里勒看得见海滩上和海滩后面由轰炸形成的白色烟雾。沙滩上黑压压地布满了军队,坦克和各种装备点缀着海岸线。普里勒飞回云层,考虑该如何行事。飞机太多了,海上的军舰太多了,海滩上的士兵也太多了,他估计他只来得及轰炸一圈,就会被击落。
现在根本没必要保持通讯沉默了。普里勒几乎是很轻松地对送话器讲话。他说:“多壮观!
多壮观!全体出动了——看哪儿都是人。信我的话没错,这就是大反攻!”他然后又说:“吴达茨克,咱们开始战斗,祝你好运!”
他们以每小时400英里的速度,向英军占领的海滩俯冲下去,高度还不及150英尺。普里勒没有时间瞄准,他只是按下操纵杆上的按钮,让机枪不停地射击。他掠过士兵的头顶,看到朝上仰起来的惊讶的面孔。
在索德海滩上,法国突击队队长菲利普·基弗看到了普里勒和吴达茨克的飞机,他赶快寻找隐蔽。六名德军俘虏利用混乱企图逃跑,基弗的士兵立即开枪把他们打倒。在朱诺海滩,加拿大第八步兵旅的一等兵罗伯特·罗吉听到了飞机的呼啸声,然后看到飞机“飞得非常低,我都能看清飞行员的脸”。他像其他人一样紧紧地趴在地上,但是又惊讶地看到,一个人“冷静地站着,端着一架斯坦轻机枪连射着”。在奥马哈东端,美国海军上尉威廉·杰·艾斯曼连气都不敢喘了,因为两架FW-190飞机一面用机枪扫射,一面俯冲下来,“距地面不到50英尺,一路躲开阻塞气球”。在英国扫雷舰邓巴号上,司炉长罗伯特·杜威看着舰队上的每一门机关炮都在向普里勒和吴达茨克开火。这两架战斗机掠过舰只,丝毫未受损伤,然后转向陆地,钻入云层。“管他是不是德国兵的,”杜威难以置信地说,“祝你们好运。你们真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