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月光》2(1)
车子在旷野中飞驰,车里的人都在秋日阳光中慢慢慵懒下来。邱雪在刚过收费站那会儿就眼皮打架,这会儿正张着小嘴梦游仙境呢。不知不觉,我也被她催眠了。
一觉醒来,只见邱雪换了个舒展的姿势正赖在我肩上酣睡。我一抬头,对面一双眼睛正安静地望着我,撞上我的目光又装作若无其事,“锛儿锛儿”地玩他的贪食蛇。
那家伙手机电力还挺足,绿光四射的,把一张脸映照得好像小恶魔……可这大中午的,不至于这么绿吧?向窗外一望,我的心差点儿沉进胃里。天色晦暗,早晨那轮一丝不挂的太阳已然被乌云缠了个结实。我连忙推醒邱雪,邱雪揉揉双眼说:“天黑了?不能啊,这不才中午吗?”说完一个箭步冲到挡风玻璃前紧张地望天,只见前方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黯淡,比邱雪的脸色还阴沉。
越过一面高坡,便到达了那片红砖碧瓦的目的地。大家在镇子里下了车,住进一幢临街的小洋楼。
把家当扔在床上,来到露天阳台里极目远眺,满眼绿意盎然,好不惬意。若不是秋风吹得身上有些发抖,真看不出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北方飘雪的时节了。
我都陶醉了大半天了,另外3辆大客车才驶进了小镇,在楼下一字排开,各班人马把行李搬进了旁边几幢小楼。辅导员小康老师高亢的嗓音在四处回响着:“天气有变,大家带好雨具,加足衣服,午饭后准时在楼下集合登山——”
雨具?真是搞笑,我们系谁看起来也不像诸葛亮投胎转世啊。
每逢集体就餐,我们4班就无端地多出几副碗筷——有人单独下馆子去了,还有人说没食欲干脆不出现。邱雪的小脸又拉长了。虽然内务不过关,人也面面的,可我敢保证邱雪是天下间最敬业的团支书,和风细雨背后总蕴藏着那么点儿强迫性人格。
2班文艺委员温冰挂着一脸喜庆凑过来,亲热地拍了拍邱雪的肩膀:“雪儿,干吗愁容满面的?出来玩可要开心点儿,快给我笑一个!”语罢还微笑着环顾四周,带来一阵春风化雨般的气息,要不怎么叫温冰呢。可我一听她那声“雪儿”,后背就陡然怵立一层鸡皮疙瘩。
邱雪对这股春风显然十分受用,两人嘀咕了半天,只听温冰言笑晏晏道:“那我可就跟你们4班混了!”
“当然,你要敢不来,我可上2班揪你去!”
“一言为定!”温冰挥舞着春风的翅膀飞回2班领地去了。
待温冰飞远了,林筝悠悠地说:“今年该从咱们这届竞选系学生会干部了吧?”
老大就是老大,永远都比我们这群没心没肺的丫头站得高,看得远。我恍然大悟,跟在先知身后思考着。丁小彤也从西瓜上抬起脸,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这还用选吗?主席宋家文,团支书汪洋,文艺部长张卓然,体育部长江涛啊……”小彤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年四季穿着淑女屋的衣服,提到江涛就两眼放光。
“集合了,集合了——”小康老师打断了我们的议论。
下午1点整,中文系大部队准时向顶峰进发。我只背了个摄影包,邱雪的包却大得令人咋舌。1班江涛说:“邱雪还带了个活动帐篷啊,你们4班想得就是周到。”差点儿把大家乐翻。地球人都知道邱雪的背包里向来除了吃的就是喝的,连手纸都不会多放一张。
乐够了,我掏出相机给大家“喀嚓”了一组片子,正调焦的当儿,从取景框里看到了温冰,正和邱雪一起亲亲热热地拾级而上呢。
我就纳闷了,这温冰老上我们4班掺和什么呢?挺妩媚一女孩子多叫2班男同胞们牵肠挂肚啊。按说就算是为竞选文艺部长拉选票,论综合实力她温冰也只能排上第3号,一旦我失足落马了,后面还有3班文委呢,那可是我们系花,呼声绝对在她之上。况且我张卓然压根儿没什么落选的理由,现在系里大小活动全由我挑头张罗,也没少在全校拿奖。总而言之,温冰有点儿徒劳。
爬到半山腰,除了江涛,大伙都累了。这小子真是好体格,浑身挂满了1班女生们的包包,沿着山路健步如飞,一眨眼人影都不见了。
丁小彤和林筝在路边一个算命道士那儿蹭座,没话找话地问人家祖师爷是不是姓张名三丰,字君宝。邱雪那只软脚虾垫着背包瘫在了石头上,温冰也坐在一旁揉腿。
见邱雪的惨状,那仨新来的还算够意思,看来她拼了命的一番感化和拉拢确实收效显著,没有女朋友要照顾的韩放把邱雪的大背包拽过来,背在自己身上了。
突然,邱雪大叫一声:“哎呀!雨点!”
大家纷纷驻足看天的工夫,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空气中登时弥漫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大队人马赶忙奔向附近的山洞,霎时间洞内便聚集了百十来人。
这山洞如涵洞一般两头贯通,山风夹着湿气在其中自由穿行,大伙都打着冷战抱怨天公不作美。
杨光的女朋友拿出纸巾仔细拍着脸,又丢了满地,见大家都在看她,“啪”地把小镜子一关,朗声给杨光出了道选择题:“暑假刚买的一双NIKE,一千多港币呢,脏成了这样还怎么穿呀?杨光,你说我是扔了还是送给农村亲戚?”
杨光极为认真地思忖了一番,说:“我看怎么都行。”话音刚落,路晓滨和校花就在一旁肆无忌惮地讪笑起来,学姐悻悻地十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