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4)

《第四章》(14)

龙青关了客厅里的灯,走进了刘念的房间。他买的那张大床上铺着两床被子,枕头一端一个。

刘念说:看什么看,还不快睡?今天是我请你来睡,真是稀奇事!

龙青说:一脚把我踹下床的还不是你?

那还是刚来北京不久,他们住在一间小平房里。龙淼在隔壁,他们的卧室除了那张大床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了。那个时候,他们是睡在一起的。一天学校有一个同事结婚,龙青经不住劝说,在席上喝了几杯酒。骑车回家时受了风寒,一进门就呕吐起来。刘念丧着脸说:拉屎也不看个地方,偏偏回家里来吐,在哪个地方吐不好!说着,捏着鼻子出去了。龙青的头晕得厉害,但还是硬撑着把地扫了,然后一头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等半夜醒来时,竟发现自己睡在地上。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滚下去的,第二天早上听刘念说,再在外面灌酒就别想睡在床上,龙青才算明白昨晚是被踹下床去的。夫妻睡在一张床上,龙青觉察到刘念和他**总有一种恐慌,总是想匆匆完事,说害怕怀孕。当然,借口月经来了的时候最多。有一次,她的月经竟来了半个月!再后来,搬了大房子,龙青有了自己的书房,夫妻就完全分床了。

龙青很自觉。

他脱了衣服,在床的另一头钻进被子。

被子里有点凉。

刘念把头发包了,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关了灯。

在黑暗中,龙青听到她说:你内衣换了没有?龙青说:换了。她说:没有吧?我怎么闻着有股味儿?龙青说:那就是没换吧!不要,是你的鼻子不对劲儿!刘念说:这叫什么话?你换了就是换了,没换就是没换!龙青翻了个身。然后,彼此再无话。

刘念肯定也没有睡着。他们睡在各自的被子里,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天气有点凉,但他们不愿相互取暖。

和一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却没有一种冲动,龙青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平静的夜晚里,他们都静静地躺着,同床异梦。

这个时候,龙青很怀念小时候玩耍过的桑树林。

它就在他家的后山上。龙青玩得最铁的伙伴是锋子,他们同岁。还有小林等几个女孩子,也成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他们玩得最多的游戏是打仗,大概是受了难得一看的战争片的影响,龙青总想像着自己是一个即将牺牲在战场上的英雄,他让锋子抱着,躺在他的怀里,紧闭着眼睛,周围围着几个满脸泥星的小战士。

同志,你醒醒!醒醒啊!锋子摇晃着龙青,说:革命马上就要胜利了,你不能死啊!

龙青慢慢睁开了眼睛,手缓缓从胸前掏出一样东西(其实,是他预先准备的用纸包着的一个小石头),他微微张开有些焦渴的嘴唇,说:请你把它交给……交给……党!说完,他的头一沉,再次昏迷过去,他这一次准备死掉了。

然后,龙青又听到了锋子的哭声,他剧烈地摇晃着,喊着他的名字:龙指导员!龙指导员!龙青感觉他慢慢把他放下来,只听他对旁边的那几个小丫头们说:同志们,我们敬爱的龙指导员已经光荣牺牲了,下面请大家拿下草帽,默哀三分钟。说着,他从眼缝里看到他们从头上拿下了用狗尾巴草编的帽子。

不一会儿,龙青听到锋子的肉嘴冲锋号响了起来:滴滴答答滴滴……同志们,冲啊!为我们的龙指导员报仇啊!

这场游戏的最终结果是龙青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儿。伙伴们在向敌人发起反攻之后,都顺便回家吃饭去了。

他们走远了,于是,龙青又重新活了过来。他睁开清亮的眼睛,静静地躺在那儿。他觉得那片桑树林肯定是很久以前有人无意中撒落一把桑葚而长成的。桑叶堆满了村前的那个小山坡。更多的日子,他们“部队”休整的时候,他在树下摘片片嫩鲜的桑叶喂蚕,肥白的蚕躺在装在纸盒中的桑叶上,龙青把耳朵贴在纸盒外,听里面细细的声音。那种声音很美妙。在一个世界中用一颗单纯真实的心灵去聆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这种声音带给龙青许多遐想,把他的理想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龙青感觉他的手在桑叶丛中游离着。他的手指尖触到一种柔软的东西,好像是蚕,但它的表皮要比蚕光滑。他的指尖在这光滑的表皮上滑行着,很难停止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龙青猛然惊醒过来,他发现他的手在刘念的被子里,放在她的大腿上。刘念一丝不挂。

龙青对女人的身体越来越陌生了。他以前很渴望**,可刘念与他的每次争吵换来性惩罚后,龙青渐渐地疏远了这一切。他就像一尾在天寒地冻的日子被冰冻的鱼。在梦境中,在潜意识里,他的手竟仍然伸向了一个女人的躯体,虽然这个女人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但他仍为自己感到羞耻。在龙青看来,任何意义上的**,如果有了祈求或者是怜悯,那是没有自尊的、让人感到屈辱的、动物性的**。脑海里,刘念那巫婆样的眼神在他这尾冰冻的鱼的表皮上镀了一层严霜。

龙青收回了令自己羞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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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灵魂的拷问:期货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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