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太太团 十七(3)
国王不断地给我加分,然后又加奖励。230分8次,230分10次,然后在奖励中又中奖,如此轮回,良性循环,站在我后面的人都鼓起掌来了。终于角子机停了下来。角子机停下来的时候,后面的歌手的唱歌也停了,乐队也停了。好像一切的欢乐都是为了我。当一切停下来之后,赌场显得安静极了。后面的人按捺不住催着:“按呀,按呀。”我知道他们是叫我把澳币按出来。我看了看奖励的分数,是12000分,我赢了800澳币,把在墨尔本输掉的300澳币赢回来还有得赚500澳币。
“800澳币就是快5000人民币了,哇,发达啦。打老虎机都赢间厂番来。”后面有个男人用广东话在说。我有些不高兴。5000元就发达?他见过钱没有呀。但是今晚姑奶奶心情好,不跟他计较。估计他最多也是第一次到赌场的乡下佬。不过,话说回来,打老虎机也能赢这么多,要知道,我才投进去了10澳币呀。你说赔率有多少?比买马买独赢还要高。
后面又有人催:“按呀按呀。”
我回过头:“慌什么?”
那人不做声。我心里有某种感觉,怎么声音这么熟悉?
我刚要回头,一只手伸过来按了“取款”的按纽。我正要破口大骂,取款口的硬币已经像下雨般地落下来,把角子机的铁兜砸得当当作响。这声音真是好听极了。800澳币,就是400个硬币,其码要砸好一段时间。我伸出手来,一杯冰冻的可乐就放到我手里。哎呀,我对悉尼这个赌场满意极了。我甚至想到古奇“在悉尼遇上老朋友”这句话里的“老朋友”指的是不是硬币。
硬币继续当当地响着。这种声音应该拿扩音器在整个赌场里播出,让热爱赌博的兄弟姐妹们听着这悦耳的声音愉快地工作。
我坐在角子机前陶醉着。眼前这部角子机使我明白了“心花怒放”这个词的含义。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迅速地伸进我的角子机的铁兜,飞快地抓了一把硬币就想缩回去。我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这只胆大包天的手,它居然想盗窃我的胜利果实。这只手拼命想挣脱,周围的人都吆喝起来:“不要放走他。”
我干脆站了起来。等我站了起来看到偷我角子机里的钱的人的时候,我一下子惊呆了。对方也惊呆了,紧抓着钱币的手一下放松,澳币哗地又掉回角子机的铁兜里。
“明绚。”我大叫了一声。
“青青?”他半信半疑、如在梦中。
我看看他,一向喜爱华服的他穿得如此破旧,甚至身上的那套西服使我怀疑他就是两年前和我一起出游时穿的那套。只不过现在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最可怕的是,他脚底下穿着一双肮脏的球鞋,十足一个乡巴佬。哪里是两年前的那个西装笔挺、富贵逼人的明绚?如果不是他叫了我一声“青青”,我肯定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旁边的看客这时觉得不好玩了。“哦,原来认识的。还差点去报警了。拜托以后不要再玩这些游戏了。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嘛。”
我拿起澳币往看客们手里塞:“对不起了,也谢谢刚才对我的捧场。拿去好好玩。”居然没有一个看客拒绝。大家伙都笑呵呵地捧着我给他们的胜利果实离开了。
我看到明绚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手里的硬币,嘴里还咽着口水。我把剩下的硬币倒进我的筒里。然后拖着明绚就往咖啡座上走。我生怕明绚又跑了,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于是把明绚抓得紧紧的。明绚乖乖地跟着我,一言不发。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我和明绚坐在赌场的咖啡座上。这种赌场的咖啡座都是很简陋的,连桌子凳子都是塑料的,生怕你时间坐长了。然后四面都是人,远处的乐队又演奏起来了,声浪一波一波地往这里滚。我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在那里坐了这么长时间。
我为自己和明绚都要了一杯冻咖啡。明绚拿着咖啡就呼呼往下灌。我又心痛又好笑地说:“这里的饮料都是免费的。”
明绚擦擦嘴说:“你知道我不懂英文。”
我看着他:“你没有死?”
明绚又擦擦嘴:“原则上说,是没有死。”
我说:“什么叫做原则上说?”
明绚看着我手上的咖啡,我把咖啡递给他,他又一口气地喝干净了。这时他的眼睛里才有了些神采。
我又问:“什么叫做原则上说?”
明绚笑了一下。他的笑容还是那么迷人:“就是说,这个人某部分死了,但某部分还活着。”
“那你是哪部分死了,哪部分活着?”
明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就是说,以前的明绚死了,现在的明绚活着。”
我眼泪都流出来了:“你不是死在我的怀抱里的吗?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明绚?”
明绚很害怕地看着我,突然站起来想走。我一把把他拉住。
我怒声道:“你又想走?”
明绚这时显得惊恐不安:“太危险,你见到我太危险。这次来澳洲是你自己来的吧?”
我说:“怎么是我自己来的?两年前的那个太太团都来了,还有娃娃。”
明绚捧着头,痛苦地蹲下,呻吟般的:“完了,完了。”
我也跟着他蹲下:“怎么了,明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明绚。你把事情说出来,我才好想办法帮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