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令五(1)

木兰花令五(1)

这一夜,黄小云突然领悟等待将成为她后半生的唯一支撑。

当她终于知道她的等待在柳七敲响杨师师窗户的一瞬间付诸东流时,便噗一口吹灭了红色的蜡烛,在沉沉压下的黑暗中睁开开满泪花的眼睛。

“如果提前十年,今夜的柳七也许就是我的。”她没有想到,如果真的提前十年,柳七仅仅“可能”是她的。

“可能”只是“可能”,那不是一个身世显赫而容貌无与伦比的公主选择如意郎君的可能,那只是一个妓女处在众多妓女之中同时处在某个男人面前被选择的“可能”。

从“可能”到“不可能”是极其容易的事,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某个做得有点过火的动作,或者某个稍欠火候的挑逗都会让“可能”成为不可能。

但是,“可能”转化成“可靠”的路途却非常的遥远,即使脱下衣服也只是这漫漫长途中的第一步。

然而,有这种“可能”总比一点也没有好,可能性给她一种不至于陷入虚幻之中的等待,在这种等待中,时间才会从容地流过她晚上亮丽、日间黯淡的额头。什么时候,这种有“可能性”支撑的等待不复存在了,或暂时不存在了,时间不是过得太快就是太慢。快的时候,仿佛只是在和男人一个极具魅力的情爱动作中,几年时光匆匆闪过;而慢的时候,每个时辰都像油桶里沉在底下的渣滓,倒不出来,也不能将桶丢弃,而且时间越长,这时间的渣滓会变得越来越硬,除了将它点燃、烧成让她不敢观望的灰烬,什么也无法将它化开。

黄小云确实有过时间过得太快的日子。那是她初入风月场的时候,确切地说从她十六岁生日那天起到二十岁这段时间。这些日子快得让她来不及细数,如同来不及细数那些宠爱她的朝廷老头子们赠给的钱财。她是个有心计的人,她知道这些老头子明明是奔着她贮藏着忧伤灵魂的**而来,但如果知道她有着让人咋舌的血统时便会更加得意和兴奋。所以,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不曾掩饰过自己的身世:

“妾身姓黄,是罪臣黄毅孙女……”

然后,她就能感觉到那些老爷们瞪大的眼睛和装模作样的几声叹息。

她从来不会因为这同情的虚假成分而生气,她所要的只是叹息,与同情的真假无关,她能从一个人的叹息中掂出有多少含金量。于是后来,为了引发客人的叹息,她会有意无意说些让自己伤心的事,而且在每次极度兴奋的时候会流出眼泪,大声叫喊:

“爷爷,我这是没有办法呀!”

这种叫喊往往会让她身上的完全可以当她爷爷的人倍加兴奋,也会在完事后给她应当是他的孙女得到的怜惜之心。她当然不需要这种怜惜,但她同样能掂量出这怜惜的表示中有多少黄金。

她的名声越传越远,在二十岁之前的这段时光里,几乎所有在东京为官的贵人都先后拜倒在她的裙下。

四年之后,也就是她感到自己必须“耐心”一些的时候,她就陷入了某某官人“可能”会来的等待之中,在这种等待中她的方式方法在一次偶然事件中被彻底瓦解。

那是连空气中都散发着倒霉气味的潮湿的黄昏,她心烦意乱地等待昨天约好的姓黄的官人到来,妈妈说,这位官人慕名而来,出手大方,已经排了好长时间的队了。她知道,只要妈妈出面,这姓黄的官人是非要会一会不可了。她已经有了四年的从妓经验,再也不愿费脑筋猜测客人的年轻与老成,一切只要在见面时,她会应付得游刃有余。但当那个客人出现时,她从他的眼光中所见的不是令人心焚的欲火,而是一股冷冰冰的嘲讽。

“官人,请。”

“小姐请。”

交谈就这样开始,在交谈中他们通报了彼此的姓名:

“小生姓黄,叫时英,开封府人。”

虽然她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但并没有过分在意。

“脱吧。”黄时英说。但他自己却一动不动地斜坐在椅子上,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他即将占有的**,当然也就没有别的客人那样的温存和**,这使她一开始就感到某种不自在。

还好,在他强劲有力的冲击和揉搓下,潜藏在肌体深处的快感正在波浪般泛来,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发出呜呀呜呀的声音。

他突然停下来,冷冷地说:

“现在你该喊叫了。”

她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身体里的潮水逐渐后退到深处。

“叫什么?”

“‘爷爷,我这是没有办法呀。’你不总是这样叫吗?”黄时英说。

黄小云一瞬间感到被这个嫖客愚弄了,伸出手,将他向旁边一推:

“滚开!”

“可以,但你必须给我喊叫。”说着,他硬是掰开她的双腿,狠狠地压了上去。

“你必须给我叫!”他说。

“不,决不!”她说。

“试试吧,到底谁制服谁……”

那是她这一生都不能忘记的耻辱,这种耻辱是走在大众面前被扒掉衣服的耻辱,是扒掉衣服又遭人唾弃的耻辱。伴随这种耻辱的是那锁在体内且永远无法释放出来的快感,这东西,长久翻腾在她的血管中,让她在以后的每次淫媾中都想大叫而又叫不出声。

让她更不可忍受的是后来她终于屈服于这个淫威无尽的男人。她叫了,而且连叫了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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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荡不羁、风流成性:花台弟子柳永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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