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提醒
这一日,正和范采情范采倩在范府后门外的空地上放风筝,远远地便见了一艘大小一般的船只正往范府的方向过来。
萧知秋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心想这萧家还是来接自己了,回去又不知生什么么蛾子出来,寻思了一会儿,她便抛开,抬头看着自己的风筝,将线又再放高放远了一点。
众人见她的风筝飞得那样远,比她们的都远去了,范采情便笑道:”知秋表姐,你再放线,那线可就要断了!呆会儿被风吹走,你可是哭都哭不回来的!“说罢,拉了拉线,见自己的风筝飞得稳稳的,放了心。
便又笑道:”这风筝呀,就像男人,你既想让他有出息,替自己挣脸面,又一定要防着他飞得太远了,自己掌控不了他,到时候苦的就是自己!不是我说,知秋表姐这一回回萧家,就吴氏那些个人,定要在你的婚事上给你添堵!从前有柳世子的婚约在,吴氏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到底有些顾忌,不过就是找着由头不让你出席一些宴会罢了,不然你十几年来,怎么可能连那柳世子的面都不曾见过?那还不是怕你入了那些人的眼,有意不让你见!我看,倒不如我同你进京去,有我在,就代表着范家,那吴氏若是敢安着什么坏心,我就替你啐她去!啐得人人都知她的为人!那才好呢!“她柳眉飞扬着,想象着那个场面,真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范采倩听了,不动声色地转着心思看萧知秋。
萧知秋倒是笑了,道:”那就先感谢情表妹护我的这一番心思了!有你在,我在萧府哪还有人敢欺负我呀!不过这婚事,吴氏若是真有什么坏心,我也不会坐以待弊任人宰割的!她当我是只兔子,可我未必真是只兔子呀!再说了,兔子急了那还咬人呢!“
昭日昭月见了也禁不住一笑,昭日对范采情道:”二姑娘就请放心吧,咱们家姑娘可不是那等被人欺负了也一声不吭的!不然这多年来,哪里又还能年年都到范家来呢!何况老夫人虽说放权让那吴氏,只专心吃斋念佛,可对姑娘还是关心看重的,真要对姑娘的婚事使什么坏心眼,老夫人那也不会白看着让姑娘被吴氏给吭了呀!”
昭月也接话道:“那吴氏拿人当傻子,人家也不全是傻子呀!我们姑娘不过是不与她事事计较,图个耳根子清净,若她当真将我们姑娘惹恼了,姑娘计较起来,那吴氏就得栽个大根头了!”
这话众人听了便是哄然一笑,范采情笑个不住地指着昭月与萧知秋道:“你这两个丫头,虽说常常没大没小的,可那一张嘴,可真是连我也说不过呢!我看有她们两个在,就是贴了一张门神了,真要有什么事情,只怕是告状都比别人快狠准!”
众人听了更是笑得肚子都疼了!唯有范采倩看着她们,似笑非笑地,不知想着些什么。
萧府的人下了船,先见的便是这几个姑娘都笑得没个样子,那吴氏派来接的婆子是吴氏的随嫁,姓韦,平日里在吴氏院里管着些丫头与琐事之类的,虽不是重用,却也是吴氏的心腹。
此时韦婆子见了萧知秋与范府的两个姑娘这般没个举止地大说大笑,便是在心里先冷笑了几分,心想不知这萧知秋回了府里可还能笑得出来?如今没了那与柳世子的婚约在,看她还能有什么可得意的?吴氏一根手指头想捏可不捏死了她!
心里虽这般想,只是到近了,却还是先福了个礼,笑容满面地与她们道:“见过姑娘,两位表姑娘了!姑娘们这一向可好?”
范采情范采倩两姐妹仿佛没听见,仍然放着自己风筝,并不理采她。
萧知秋倒是含笑,看她行了一个礼,便将手上风筝给了昭日拿着,笑道:“韦妈妈多礼了!我挺好的,不知府上众人可也好?”
韦婆子起身,见她眼不眨心不跳地受了自己一个礼,心下便有些不喜,想着萧府那些个庶出的姑娘,谁见了她不是好话说着,盼着自己在吴氏面前替她们多说两句好话,她可好,从前仗着有柳世子的婚约在,她还尚算受得了她一个礼,如今婚都被人家退了,她还有什么可依仗的,竟然还摆出一副托大的样子!
虽如此,到底不敢做得太过,因此笑道:“府上众人都好,就是夫人前些日子着了凉,咳了半月了,所以才误了日子来接姑娘!这不才刚好些,就急着让老婆子来接了,怕姑娘误会被柳世子退了婚,以为夫人再不爱姑娘了,姑娘胡思乱想,若是让人误会了,夫人岂不冤枉?因此姑娘别恼!况姑娘又喜在外家住着,多让姑娘散散心也是好的!”
萧知秋听着不由会心一笑,这一番话既是讥讽她被柳世子退了婚,又刻意提醒她,今时不同往日,没了那与柳世子婚约的庇护,她也要看清楚自己形势,只是这形势,难道便连一个婆子的礼也受不起了?不由觉得荒唐。
“那母亲的病可好全了?大夫都是怎么说的?”萧知秋含笑,仍然不失礼仪。
韦婆子便也做着表面功夫应付:“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挂念着姑娘,不免忧心了几分。好在府里公子姑娘都很有孝心,在跟前请医侍药,好不辛苦!就是三姑娘都瘦了一圈了,夫人心疼得很,说是三姑娘真是又孝又傻,跟前又不是没有人侍侯,何必亲自来?可三姑娘真是孝顺,夫人病不好,她便一刻不能安心,您说三姑娘这不是孝感动天吗?到底是自己肚里出来的,如何能不疼着自己的母亲?”说罢望着萧知秋,笑得一个古怪深意。
萧知秋也笑得越发浓了,道:“是呀,母亲病了,做儿女的又岂能好过?”
韦婆子听了便笑而不语地看着她,想听她说出什么话来,想她这会儿该是认识清楚自己的形势了罢,还不赶着说几句好话来巴结自己,面上不由得便露出几分耐了心听她说话的神情,待她说完,看她又如何打发她几句,竟还敢在自己面前摆架子?
萧知秋将她神情看在眼里,抿嘴一笑,也不说穿,边走边道:“那年我虽年幼,可母亲病时的情景,也还记得一些。我要在房里陪着母亲,母亲怕我过了病气,令人看着,不许我日日过来看她。有一回我还是偷偷去看她了。三妹妹觉得好奇便也一道跟我去,我见了母亲那苍白瘦弱的神色,偷看着又不敢当时哭出声来,怕被母亲知道了担心,可三妹妹吓得哇一声地大叫便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母亲听见声响,睁开眼睛见是我,又是气又是心疼,一把就将我搂在怀里,我也是不舍母亲!“她说罢,顿了顿,想说又不说地望着韦婆子。
韦婆子听她讲这些,也是有些尴尬,见她不说了,不知她为什么要顿在这里,想问又不问,神情吊上吊下的。
萧知秋叹了一声:”当时我们两人抱头痛哭,哭得身边众人心都酸了!可后来,母亲还是走了!我也是大病了一场!”
韦婆子神色又是一顿,这些事情,她自是知道的,望着萧知秋的神色不由又有些欲言又止,似乎这才想起,萧知秋才是那正经的嫡女呢!而三姑娘原先还是个庶女,因为吴氏是从姨娘位上升上来的。
萧知秋也不理采她的神色如何,接着道:“幸亏外祖母派人接了我来这里散心,又请名医替我诊治,不然我如何能安好地活到现在?三妹妹现在也是长大了,变得懂事了,再不比当年吓得大叫一声便转身逃走,不然,母亲岂不心寒?”
韦婆子一张脸煞白!看着萧知秋,半晌都没说话。
而昭日昭月听得却是差点没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