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290 伯牙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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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路子遇在车上说,鸭舌帽男子原本在出事那天就秘密地出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没几天他又回来了。品书网回来之后他就一直藏在隶属A市的一个小镇上。
如果不是路子遇将A市以及周围所有小镇城市的监控都扫描了一边,差点就让他逃脱了。
在路子遇告诉随浅这个消息后,她立刻派了附近的下属以最快的速度先到那个地方,暗中看着鸭舌帽男子。
是以当随浅和路子遇带着保镖赶到的时候,鸭舌帽男子正毫不知情地淡定地吃着泡面。
地下室的大铁门被两个保镖合力一脚踹开,“轰隆”一声巨响,鸭舌帽男子下意识将手里的筷子攥在了手里。
“他在那儿!”首先冲进来的保镖大喝一声,保镖迈着一双大长腿,几步就跑了过来。在鸭舌帽男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保镖已经将他反手扣在了餐桌上。
屋子里乒呤乓啷的声音停了,一直站在地下室外走廊里安静看着墙上挂的涂鸦的随浅,终于收回平静的目光,抬腿走进了屋子里。
她慢慢地打量着这个地下室,其实这应该是个简易仓库,屋子不大,墙壁的顶端有个小窗透气。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台笔记本,以及一张吃饭用的姑且称为“餐桌”的破桌子。
虽然屋子的空间狭小逼仄,但是并没有随浅预想的窝囊和邋遢,除了此时屋里漂着的浓浓的泡面味,并没有其他异味。
床铺上,被子被整整齐齐地叠成方块形,床单也是纤尘不染,一丝褶皱都没有。笔记本是个老式的戴尔,虽然用了很久,但随浅记得这个型号也是个高端配置的。
这是个整洁而有些文化的男人。
下了结论,随浅终于将目光投向那个男人。那个亲手害死了顾少清的男人。
他很安静,似乎知道这群破门而入的人的来意,所以他并没有挣扎叫嚣,只是睁着一双细长却死寂的眼睛看着随浅。
“你叫什么名字?”随浅缓缓地走近了他问。
“齐灏。”男人出乎意料地配合顺从。
“我是随浅。”随浅也说。她的语气里并不带着炫耀,更不带着恫吓。
她的语气很平常。
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那我应该要告诉你我的名字,这只是一种基本的礼貌,并不掺杂任何私人情绪。
“放开我吧,我不会跑。”
在听到“随浅”两个字的时候,齐灏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面上露出彻底清明的神色,他冷静地说。
随浅拉了把椅子在餐桌前随意地坐下,她看了保镖一眼,两个保镖立刻会意,放开了齐灏。
待齐灏站直了,随浅才算是真得看清他的容貌。
平凡但是可以称为儒雅的一张脸,皮肤白得过分,个子大约一米八。他站直的时候,她还不得不微微扬起脖颈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谁指使你的?”随浅懒得兜圈子,直入主题。
“没有人指使我。”齐灏木然地回道。
“我们时间都宝贵,我知道这件事你只是棋子。只要你说出来,我不会找你麻烦。也不会找你周围朋友的麻烦。说吧,谁指使的?”随浅伸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速度很快,如果盛丹在场,那么这个时候她就绝对不会惹随浅生气。
可惜,盛丹不在。而齐灏并不知道这是随浅发怒的前兆。
他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脊背,继续道,“没有人。”
他仍旧是如此回复。
气氛一时凝滞,随浅不说话,齐灏不说话,所有人都安静着。
尾随随浅进来的路子遇就在此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见齐灏口风这么紧,随浅不怒反笑,她打破了寂静,忽然开口问,“你是用左手推得少清,我没记错吧?”
见齐灏又疑惑又警惕地看着她,随浅冲他微微一笑。
红唇微张,话却是对一旁的保镖说的,“把他的左手剁了!”
齐灏被随浅的话吓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身后的保镖却更早地将他钳制住。
“你们要干什么!”看着缓步向他走近的真的手握锋利的片刀的保镖,他惊惧地低吼。
随浅的保镖一般身上都是带着家伙的,只是类似片刀这种小痞子用的东西,他们还真不屑用。但是大小姐刚才吩咐他们多带点工具了,这不他们就搜刮了一通,把这些不入流的也带来了。没想到大小姐竟然是早有这心思,竟然真得用上了。
保镖手起刀落,瞬间一声惨叫响起。
“啊……唔唔唔……”但也只有一秒,第二秒齐灏就被一个保镖用桌上的抹布堵上了嘴。
一只手被干干脆脆地剁了下来,掉在地上,溅得周围的地面和保镖的身上满是鲜血,就连随浅的脸上,都溅上了温暖的一滴。
随浅抬手擦掉。面无表情。天知道,她现在恨不得将眼前的人五马分尸!
“唔唔唔唔唔唔……”齐灏的额头上瞬间就沁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冷汗很快将衣服浸透,本就白皙的脸此时苍白得连鬼都不如。
他目光如死灰般看着随浅,但眼底深处又涌动着赤红的怨恨。
“现在能说了么?”她坦然地回望着他,耐心地问。别说要他一条胳膊,就是要他一条命,对她随浅的权势地位金钱来说,也丝毫不在话下。
“……”齐灏抑制住自己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发出的呜呜声,目光坚定,丝毫不惧。
“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随浅笑笑,又看了保镖一眼。
这回齐灏看明白了随浅的意思,他拼命地摇晃着脑袋,竭尽全力地挣扎着,一米八的大男人,力气实在是不小。两个保镖钳住他,他却还是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餐桌。
桌上的泡面巧合地洒向随浅,在即将泼她一身的时候,却被她动作敏捷地躲开,最后那一碗还滚烫的泡面结结实实地被扣在了她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与此同时,齐灏再次发出杀猪般得凄厉嚎叫,只是嘴里被塞着抹布,他除了撕心裂肺地“唔唔”声外,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
两只手臂齐齐断掉,孤零零地落在地上,迅速变冷,血迹凝固,散发出森寒的绝望。
“唔唔唔……”齐灏拼命地嘶嚎着,疼痛让他眼中流下一行行泪水,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你不过是失了一双手臂。少清却没了一条命。看起来还是你划算。”随浅笑得有些苍凉。
都说伯牙绝弦,太过夸张。但随浅却懂得伯牙,子期不在,伯牙再不弹琴,只因再无知音。那样的决绝和寂寥,能体会者寥寥无几。
她小的时候,外婆带她看了很多人世间的悲欢喜乐,还有自家的父母,更让她知道人情冷暖。那时候她就想,伯牙真傻,如果她是伯牙,她一辈子也不会和子期相识。她宁愿一辈子都没有知音,也不要拥有过再失去。
可偏偏后来顾少清就出现了,他的笑容太温暖,照亮了她阴暗孤僻的内心。
也是顾少清让她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一个眼神一个语气就能被人彻底理解的默契和欣喜,那种荒凉处再不荒凉的温暖感觉,让她决定赌这一把,赌她绝不会再重蹈伯牙那个笨蛋的覆辙。
然而那些温暖与勇气,在那个叫顾少清的男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也一并彻底消失了。
伯牙绝弦,只因再无知音。
一生孤注,两茫茫。
“想清楚了么?幕后主使的人是谁!”随浅的笑意更为悠然,“你不说也没关系,你还有双腿,双腿砍完了,你还有亲人,亲人的砍完了,你还有朋友,朋友的也砍完了,没关系,还有你朋友的朋友。”
“唔唔唔……”齐灏表情急切地看着她,似是有话说。
自己的一双手臂在眨眼之间就再不属于自己,齐灏至今还完全不能接受,但肩膀处传来的阵阵灼烧般地阵痛提醒着他,这是现实。
“给他拿了。”随浅命令。
“啊……我的手……”终于能说话,齐灏看着地上的自己的两只手,几乎崩溃。他缓缓地蹲下身子,眼泪止不住地掉下去。他很想去捡起来,但是又转念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手了。顿时更是悲痛难忍。
他猛地抬头,看向随浅,阴冷决绝地道,“你们……左不过就是一条人命,我赔你就是了。”
见他张嘴就要去咬他的舌头,反应迅速的保镖立即钳住了他的下巴。
“别以为一命赔一命你就不欠了,你的命有少清的命值钱?”随浅冷笑一声,“十个你,也抵不上一个顾少清!”
随浅将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冷漠地望着齐灏。恰在这时,路子遇从门外走进来,趴在随浅耳畔低语了几句,没人知道他和她说了什么,但是众人都看到,随浅的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眼神却渐渐地冷了下去。
路子遇后退两步,站在了她的身后,他深深地看了眼地上那两只断臂,终究还是别过了头。
“其实你不说,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说。毕竟我耗得起,但是你妈妈未必耗得起,不是么?”随浅玩味地说。
话音一落,齐灏脸色顿时大变,就连他看着随浅的目光第一次充满了惊恐。
“但是现在,我不想问你了。”随浅冷笑着转了话锋,“好像你很快就要有客人到访,不如我替你接待接待吧?”
“客……客人?”齐灏结结巴巴地重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一变再变,最终定格成了恐惧。
“是,一个我想见很久的客人。”随浅身形笔直,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幽幽地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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