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早点上床睡觉吧
180.还是早点上床睡觉吧
杜小圆满脸通红,心地仁厚的廖立行忙替她解围,“哎,温颜,别苛责她,你们这也是历史遗留问题了嘛!”
温颜的小眼睛突然闪闪放光,“说到历史问题,我这里有一个最好的见证。”他摸出两张发黄的纸片,顺手递给祁榆木一张,神气活现地说,“喏,我最近才从老组织部长的家属手里翻出来,那张是你的,我来念这一张:红星幼儿园期末总结,一九五五年,温颜,三岁。评语是:不爱清洁,吃饭时常将菜汤滴在衣服上,说话吐词不清,但搭积木的速度很快……嗯,还有,组织纪律性有所进步,学会了一个跟着一个走……”
大家笑得前仰后翻,船头船尾又是一片紧张,船老大不满地瞅了他们一眼,看看已到黄昏,就把船往码头上靠。众人便凑到祁榆木身边,想去看另一张,却被他微笑地收起,藏在裤兜里。他虽是笑容可掬,众人却不敢造次,面对着这样一个威武有力而又年龄稍长的男人,兄弟们总是肃然起敬。温颜看在眼里,又揶揄了一句:“我常常想,榆木和洪叶这一对很有趣:他俩究竟是大哥大?还是大姐大?”
说话问,船已渐渐靠向岸妣快要落山的余晖照得草滩和垂柳闪闪发光,一排古香古色的水上建筑跃入眼帘,它位于湖畔最高的地段,一簇簇绿叶和鲜花错落有致地开在墙角,呈现出花团锦簇缤纷烂漫的景象。船儿轻轻滑入水道,那里还停泊着几十只游船,游客们正在纷纷登岸,一边对山水美景赞叹不已……
洪叶有意落在后面,紧跟在丈夫身边,等人们都走远了,又见祁榆木一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模样,便试图越过夫妻之间一直存在的语言裂缝,悄声问:“喂,你怎么聘用了古运含?而且把他也给带来了?”
祁榆木看了头前的古运含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不是你推荐的吗?”
洪叶脸上讪讪的,又改日问;“温颜好象在跟你套近乎?他那件事怎么样了?”
祁榆木倾身向前,头也不回地问:“这关你什么事?你关心的究竟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人?”
洪叶看见丈夫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光,不禁打了个寒战,脑子里也倏忽掠过一丝绝望的念头。如果他知道了古运含就是她要嫁的那个人,会不会去杀了他,
位于白水湖的月亮岛,是个真正的水上世界。透过一扇扇落地窗闪现着的湖光水色,让游客看了眼花缭乱,夕阳的余晖给这新建的宾馆镶上了一层金边,墙根下的奇花异草竞相盛开,空气显得宁静而又温馨,直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名流们看了啧啧称赞,那宾馆负责人原在县委招待所工作,见这帮人来历不明却又个个气度非凡,不禁习惯性地接口:“首长来了都说好!”
众人就笑得直跺脚,都说:“可不!这次来得都是首长!”
那负责人不以为忤,反又兴高采烈均说:“报告首长一个好消息:你们来得正好,今晚正值阴历九月半,是月亮岛传统的‘鬼节’。传说到了这一晚,阴间的鬼魂们都要在月光下返回人间,而老乡们就打着灯笼火把,上山下河地去迎送鬼魂——要知道,鬼魂都是大家的亲人哪!”
这拨名流又笑得前仰后合,都说:“可不!鬼魂们今天全出游了!”
那负责人完全无法跟他们对话,只得讪讪地告退。待吃了晚饭,对传统习俗颇感兴趣的廖立行便提议:“喂,入乡随俗嘛!我们是不是也上山下河,到处转一转?就算碰不见真正的鬼魂,总能看一看山间的鬼火萤光,那也算是不虚此行啊!”
温歆一向在所有的活动中都很疏懒,便想打退堂鼓,“算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是早点上床睡觉吧,别跟年轻时一样爱蹦爱跳的,摔个跤什么的可不上算!”
廖立行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哎,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嘛!我看你呀,自从那次车祸后,就有点儿革命意志衰退,还跟我闹什么退休呢!”
温歆无言以对,温颜却拍手大笑,“好哇!既然校长今天有这个雅兴,大家就陪他上山去走一遭!但我有个提议,今晚得选出自己的鬼魂,也就是月光下的青年,我们返老还童的样板,你们看,怎么样?”
“要选就选你和校长,他是月光一号,你是月光二号!,”邓传深冷不丁冒出一句,又掳了一把小舅子那油光闪亮的头发,“瞧,你整个人都在反光呢!”
祁榆木语带嘲讽地问:“那么遇到了真正的鬼魂,我们应该怎么办?是**员掩护群众撤退?还是群众掩护**员撤退?”
温颜假装歪头想了想,说:“当然,是群众掩护**员撤退,这才符合当前的格局潮流与形势……”
大家在一片哄笑声中。爬上了月亮岛的后山。这山不算很高。有条小溪一路追随着他们,淙淙的流水声在月光下奏出了夜晚的轻音乐,空气中弥漫着一片草叶清香。当他们顺着蜿蜒曲折的小径登上半山,隐隐约约地雾霭便云集的身周,山中夜晚的岚气也时时飘荡开来,云雾笼罩的山顶看去虚无缥缈。天上的繁星也从云层后一颗一颗地跳出来,最后,一轮清辉四射的明月也展露出她那旷世罕见的容颜……”
这群人像参加夜晚的狂欢一般,手舞足蹈、笑语喧哗地走着,打趣声和吟诵声此起彼落。温柔的夜色渐渐显露出它无穷的魅力,几乎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激起一阵赞美的**。这种甜蜜的感受从垂柳树上,从花叶丛中,从深沉的世界一直流泻进每个人的心田……
不知不觉的,他们分散开来,各自走向自己心爱的地方,寻找这月亮山上的一切精华。洪叶发现刘红一直不声中响地走在身边,不禁高兴起来。这位女伴的心灵总是那么健全清新,她喜欢她那沉静的善解人意的个性。以洪叶现在的心情,最怕接触到温颜那样敏锐的眼睛,或者碰撞到杜小圆那样诈诈唬唬的言谈,她怕他们会刨根究底地追问她落水的原因,以及她伤感的真实内涵,从而窥探到她不可告人的**。跟刘红在一起就没有这种顾虑。
“下午你怎么样?没着凉吧?”刘红果然温和地开口。
洪叶吓了一大跳,继而才发现,对方是在尽一个医生的职责,关心她的健康。“没什么,我体质一向很好……”
“那就好,到了这个年龄,都得保重自己的身体。除了生理方面,还有精神方面……”刘红沉吟了一阵,望着云遮雾罩的四周,神态庄重地说:“洪叶,我早就想跟你谈谈夏娃行动。我不知道,你已经走到了哪一步?”
洪叶幽幽地叹口气,心的惆怅与这夜色雾霭融成了一片,
“唉,夏娃行动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或者说,是我们的夏娃行动还没有找到正确的内容和形式……老实说,强这一阵的情绪也是飘浮不定,就象在云里雾里,找不准方向……”
刘红松了口气,她把眼光投向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语带庆幸地说:“这就好了!否则,我真怕要出事……哎,洪叶,你在拘留所里见到郑为泽时,他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言行或举止?”
洪叶有些迷惑不解,“你怎么问这个?你,你好象挺关心他?”
刘红微微发窘,腮边滚烫,幸亏月夜朦胧,谁也观察不到她的脸色。“是的,我很关心他,不只关心他的身体健康,还关心他的心理状态……或者,这是一个医生的职业病?每当我看见周围的人有谁不快活,或者不正常,心里就直犯嘀咕……洪叶,郑为泽可是在二十年前,就曾打算过结束自己的生命,谁敢担保他今天不会重蹈覆辙?”
洪叶静静地站住,两个女人的目光交织一处,在这个片刻里有着短暂的格格不入,心里都在转着截然不同的念头。洪叶克制着自己奔放的思绪,让心情慢慢宁静下来,极力用一种淡淡的语调说:“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了,现在是商品社会,人们的追求和**都不同于从前了……当然,郑为泽可能是个例外,他或许是当代仅存的情种,但同时他也是个滥情之人。如果他自寻绝路,我们谁都不能负责,谁也无能为力!别忘了,就在大半年前,他的妻子正是因为他的无情无义而选择了同样的道路。今晚这样的时辰,我还真怕乔益芳的鬼魂要回来谴责我们,说我们没替她报仇雪恨呢!”
刘红打了个寒战,她那宽大漂亮、直入发际的前额微微倾斜,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辉。“洪叶,你的心真狠……我从没想到,女人也这么残酷!我只是想告诉你,夏娃行动应该结束子!必须结束了!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