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章筹画兴建林家小楼】
林家铺子里,林碧落这几日头疼不已,从府衙回来的第二日,一大清早林楠出门去学塾,便被杵在大门口的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给吓了一跳。
那少年自称是楚十二,乃是楚君钺派来的夥计,他探头朝着林家铺子瞧了瞧,可惜铺门紧闭,瞧不出端倪,便小声的嘟囔,「这麽小的铺子,竟然也用得着我?」
林楠要楚十二离开,但他坚决不肯,「我家小将军说,除非我做了错事,否则都不必离开,最近我就在这小铺子里不走了。」他将包袱扔到了铺子门口,一副蹲守到底的架式。
林楠无奈,只得将他拉起来,「我带你去见我阿姊,看她的意思如何?」
林碧落见到楚十二,好言相劝了许久,奈何楚十二脑子里缺根应对的弦,林碧落说再多好话,他只抱定一条宗旨不放,「我家小将军说了,我以後主要负责当夥计,爬高爬低的体力活我来干,收钱的事情三姐儿来干,次要负责三姐儿的安全,谁来砸店我先砸了他,你别嫌我长得黑年纪小,我的功夫可不赖……」
对着自动送上门还不用发工资的勤杂兼保安人员,林碧落着实头疼。
退又退不回去,留下来又名不正言不顺的,楚君钺这是什麽意思?
楚十二却很是自来熟,挽着自己的包袱在林家铺子前院转悠了一圈,自动紮根到门房去,又顺便问林碧落:「三姐儿,我只管干活不拿月钱,饭总有得吃吧?」
「我若不发饭,你肯走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楚十二想一想,颇有几分为难,「顶多……我自己出门去买饭吃。」想赶他走,没门儿!
林碧落彻底无言了。
家里不明不白新添进一口人来,赶又赶不走,林碧落十分的挫败,她记得自己告诉过楚君钺,别派什麽夥计来,哪知道这个人竟然讲不听,直接将人丢到林家。
楚十二的解释十分的悲惨,「何婶,你不知道我家主子有多可怕,他说我要是从您家被人赶了出去,回头就把我打发到矿上去做苦力……何婶你知道吧?矿上做苦力,哪天矿坑塌了我就会被埋在下面,我不要啊……」
何氏本就是个心软的妇人,听得他说的可怜,哪里肯再赶他,「留下吧,你就留下来吧……」
林碧落暗暗朝天翻个白眼,这会都赶不走了,以後难道还能赶走不成?
这位楚十二,瞧这做派,脸皮比城墙厚多了,真是白浪费他这样的人才到她家这小铺子窝着,真应该送到桑家瓦子里去演戏。
沈家祖宅里,沈嘉元被青和带来的消息惊得直接从椅上直起身来。
「你是说,她要盖酒楼」
青和谨慎的回答:「大少爷,林家三姐儿已经寻了好几家泥瓦班子,询问价格,又到处打听哪家班子盖得好,不是盖楼,我想不出她还能做什麽?不过盖好了是不是会开酒楼,那就不得而知了。」
下面的人来报,他便跟沈嘉元说一声。
沉默一会儿,沈嘉元问:「如果我没有记错,林家家底一般,她哪里来的银子盖酒楼?」
这话问得好,青和就等着这句。
他早瞧林碧落不太顺眼,想着让她受到点教训,可惜她的运气太好,不但损失不大,且还有了翻身的资本,於是一五一十将虞世兰遣人去打林碧落,结果被林碧落告上了府衙,前去动手的家奴不但一个都没被放出来,全挨了板子被押解收监,连虞尚书都亲自出面去领女儿回来,最後应诺林碧落以十倍之资赔偿一事交代。
不但如此,据说此事被围观的穷书生瞧见,那穷书生无米下锅,便连夜编了一出民女斗权贵的戏,卖到了封丘门大街最出名的桑家瓦子,桑家瓦子排练了三日便开演了,如今一票难求,十分受欢迎,看戏的百姓都快将桑家瓦子挤爆了。
而那戏中还有个铁面青天大老爷,不惧上官,肯为民女撑腰,百姓皆暗地里叫那戏中的青天老爷一声「常青天」。
沈嘉元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青和,我似乎……并未向兰郡主透露过醉枣是林家所产的吧?」见青和点头,沈嘉元才困惑的问道:「那兰郡主与三姐儿……又是怎麽结了怨的?」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青和幸灾乐祸得很,「不过谁也知道兰郡主不好惹,被她盯上的人,哪有好日子过?」
被沈嘉元瞪了一眼,他才讪讪的收了脸上的笑意。
不但是沈嘉元对此完全未曾预料到,便是林碧落本人对此事也是意外。
当日常启功审案,堂下除了人证之外还有许多围观群众,内中是不是有一位穷书生,林碧落压根没注意到,她当时全神贯注盯着常启功,生怕这位府尹大人做出什麽包庇徇私的行为来,至於围观群众做何感想,这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
然而正因如此,当林楠在学堂里被同窗拦住,十分善意委婉的表达了「你家中阿姊真厉害」之语,林楠还有几分傻不愣登的。
待到後面同窗们的议论逐渐转到饰演民女的少女与林碧落哪个较美貌这种少年郎独有的话题上之後,林楠才觉得似乎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同窗当年与林碧落在同一个课堂里上过课,本来对这位早慧又美貌的同窗便颇有好感,等她勇斗权贵之名被桑家瓦子广为流传之後,立刻从戏剧之中的民女身上找到了对林碧落的好感寄托,於是即刻热情的前去观剧。
观完还不算完,还要热情的议论观後感,顺便向主角的弟弟林楠表达一下激动之情,又提出想要去林家当面对林碧落表达景仰之情。
等他们提出这个要求时,林楠才有几分明白。
居然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参观他家阿姊?那是必须拒绝的,不过他本人对桑家瓦子民女斗权贵的戏也有几分好奇,放学之後约了邬柏要去桑家瓦子,无奈一票难求,於是邬柏找到了正在巡街的邬松,两人凭着关系进了桑家瓦子,当看完戏之後,两人都沉默了。
戏台上的民女智慧勇敢,与权贵对峙时寸步不让,权贵有个恶女,十分歹毒,对民女仇恨非常。整出戏有高潮有低徊,中间还穿插了民女的爱情故事,民女爱上了征战归来的少年将军,编故事的人极富有想像力,每折戏皆留着悬念,如今这戏已经演出三折了,还没演到民女花落何处,却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林楠的情绪最近受楚十二的影响,无可避免的想到了楚君钺,不由得猜测——桑家瓦子里这场戏,不会就是楚君钺安排的吧?
他对此十分怀疑。
楚十二最让他讨厌的地方不是勤劳能干、吃饭胃口奇大,而是他每做完一件事情,若被三姊夸奖,他必要洋洋得意的追加一句,「我家小将军比我厉害多了!」
这位只在林家出现过一次的楚小将军,却无数次的出现在林家的餐桌上,真是让人挫败又无奈,全归於楚十二的自说自话,那功力几乎无人能敌。
且他初来林家的前三天,林家全家人都见识了他非常人的饭量,迎儿煮的饭,林家每人添了一小碗,剩下的一大半全被他吃了,吃完还没饱,又多吃了两盘点心,才吃了个半饱而已。
林碧落头疼的盯着面前这只饭桶,「十二,你是不是吃得太多,被你家主子赶出来了?我家穷……不收留饭桶。」
「何婶,三姐儿她欺负我……」
何氏在楚十二委屈求助的时候,临时充当了灭火员.「三姐儿,不许欺负十二,他还在长身体呢,多吃才能长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