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画饼

林迹的母亲罗雀因为憨傻单纯，在部落里并没有什么地位，也常被人排挤。

这个居住点的山洞只有四五十平米，冬天时候大家挤在里面取暖还行。平日里只有部落重要成员和孩子居住。罗雀还带着一个吃奶的孩子，按理说应该住在里面，却被人排挤出来住在外面临时搭建的窝棚里。

外面的窝棚因为是临时居住的，也可能限于建筑工艺的原因，只是随便拿几个树枝架成人字形的一个空间，上面搭些干草落叶遮挡小风小雨而已，环境肯定没有山洞里舒服的。

不过罗雀心思单纯，全不因此为苦，在外面住得也乐呵呵的。也许老天同情她单纯，因此也让她比较幸运。

她死了两个孩子后，去年生了部落近两年来唯一的女孩。这个女孩比较受宠。部落还没有谷物糊糊可以喂养孩子，孩子吃奶可能会吃到三四岁。这女孩子还在吃奶，大姬分配食物总给罗雀优待一些，她倒因此吃得有些丰腴。

现在林迹穿变成了她的儿子，也算是她的运气。

林迹处理完鹰的事情过来，看到罗雀坐在干草上咬指甲，他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妹妹光着屁股在泥地里爬。

林迹之前少有过来，看到这场景，不由头疼道：“怎么带的孩子？这天虽然不潮湿，但泥地细菌多，还是很容易长湿疹的。怎么不多弄点干草？”

说话间，林迹熟练把妹妹从地里抱起来，顺便借着外面的篝火，看看孩子身上有没有起疹子。

小孩子极为乖巧，林迹把她抱起来后也不哭，伸手抱住了林迹的脖子，还把脑袋贴在他肩膀上。林迹马上对这个妹妹喜爱起来。这么乖巧，长大了肯定是个懂事可爱的。

罗雀不懂什么叫细菌，她带孩子估计和散养养鸡鸭差不了多少，也不在意林迹的责怪，见林迹来了，眼睛亮晶晶问：“儿砸，你长大了，能和伏狼一样勇猛吗？”

“我跟他不一样。”林迹翻翻白眼，对这个比对不怎么满意。他是一个不想被交换出去的男人，不想和伏狼作比较。现在为止，他知道伏狼的具体事迹也只有夜宿三女的事而已。在林迹看来，这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罗雀却觉得自己的儿子今天的表现太亮眼了，一定会成为伏狼第二。她觉得迹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将来自己的儿子应该就叫伏熊，伏狮才好。

至于林迹抱着孩子絮絮叨叨跟她说该怎么带孩子的事情，呵呵，她没在意。她只是觉得林迹好棒，连怎么带孩子都知道。

林迹见她憨傻的样子，知道指望不上，便停止了唠叨，抱着孩子出去。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大摞干地衣回来。林迹将妹妹放在一边，不多久就铺了一个带枕头样的床位出来。把妹妹放上去，小孩便好奇在上面抓摸起来。

被子不用准备，罗雀睡觉时候把身上的兽皮解开，就可以把孩子包裹进去。

“现在只能先这样了。过些天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好点。过冬的时候挤在那个小山洞里也不是个事。你白天有空也把这些拿出去晒晒……”

林迹交代着，扭头间发现罗雀又开始啃指甲了，再次无语。

说起来，他这个便宜老妈年纪不大，应该还不到三十。她活得无忧无虑，人也显得年轻。在后世说不定还在挑新郎呢。只是这么个傻白甜的样子活在史前，林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或者应该感谢这个母系社会吧？

啃指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修理指甲，但从这也反应出人在渴望更多的微量元素以及盐分，因为指甲里能保留一定分量汗液分泌的盐分。

林迹不知道吃盐的历史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部落还没有吃盐的习惯。理论上来说肉食足够的情况下，也足够补充身体所需的盐分。但部落最近饮食比较清淡，而罗雀又还在哺乳。

何况她把一大块山药给了林迹，她估计也没吃饱。没吃饱还要哺乳，这就看不下去了。

林迹伸头出去看了看，悄声道：“我藏了些食物，你别声张，我给你弄过来。”

他钻到外面，不一会手里便拿着一块温热肥腻的卤肉进来。这种肉食在后世算得上垃圾食品，不过此时上面的脂肪和盐分都是宝贵的营养，正适合给罗雀补奶水。

被各种香料烹调过的肉块香味扑鼻。林迹一拿出来便觉得坏事了。这个时代的人嗅觉灵敏，可能很容易被人发现。

“你快吃。”林迹催促着将肉块递到罗雀嘴里。罗雀禁不住这香味的诱惑，张嘴便大咬了一口，之后呜呜叫着往林迹嘴里塞。见林迹不要，又举着往边上的妹妹嘴里塞。

入口的脂肪和各种调料的味道让罗雀觉得这是无上美味，但母性的天性下，她还是先紧着孩子。

“太油腻了，她不能吃。你快点吃完。我给妹妹弄了一点蜜。”说话间，林迹往好奇的妹妹嘴里塞了一小块糖。

罗雀也知道被人发现不好，几口将肉吃完，吞下去时还翻了翻白眼，那是差点噎着了。末了她还意犹未尽得看了看林迹，最后小心将手指上的油都舔干净了。

“你别告诉别人。还有的话我再弄来给你吃。”

罗雀的眼神让林迹看得心里发酸。好吃的东西就应该慢慢吃的，现在吃块肉弄成这样，这都什么事啊。

……

林迹走出窝棚，部落的人几乎已经睡下了。第二个网兜也织好了，两个网兜安安静静放在山洞口。

火堆旁边，熊爪带着今年才换来的男人往火堆里添柴火。他们要让火堆烧上一整夜，以免有野兽靠近。他们这也算是守夜。熊爪虽然排挤林迹，但对部落来说，他确实是个有贡献的。他老迈不能打猎了，守夜这事便常常由他负责，很少懈怠。

林迹等几个孩子已经不小了，也从山洞里被赶了出来。他们三个原本跟人挤窝棚的，林迹过来后，自己动手搭建了一个窝棚。现在他们住的应该是整个部落最舒适最温暖的窝棚。

他们住的窝棚还是人字形的架构，不过林迹加高了顶棚，这让窝棚面积更大。里面的中间，林迹用石头垒了一个小小的火塘，干地衣铺的床位围着火塘三面摆开，对门的位置留着行人。这个地方就变成了部落孩子们最喜欢的私密空间。

林迹回来的时候，火塘还亮一点小火苗，里面的三个人都还没睡。朱猴折了一点小树枝丢进小火塘里，问道：“迹，你怎么什么都懂？”

林迹随手从边上拿了几块干地衣铺在自己的床位上——他的干地衣大半拿去给罗雀了——铺好床躺下后长出一口气道：“我会什么呀，我也是什么都不会啊。”

边上一个孩子道：“你会织那个网，那样做武器，还让鹰不会死……”孩子不知道怎么形容林迹今天做的，但相比这些问题在他们心里憋很久了。

说话的孩子名为石喙，他有一手不错的飞石本领。经常能用石头打中雀鸟。他最辉煌的成绩是春天时候用石头击中过一只觅食白鹭的喙，从而猎得一只白鹭，得名石喙。

只是他的嘴就没有手那么灵活了。

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个孩子叫墩木。

墩木是个傻大胆。他个子不大，但人比较壮实。他容易相信人，也什么都敢做。去年就曾被朱猴忽悠得夜晚一个人跑出去，天亮找到他时，他不知道被什么抓了一身伤痕，幸好活下来了。

四人是部落最大的四个男孩子，很自然走到一起。朱猴比林迹三人还大一岁，只是他太瘦了，今年没有被交换出去。现在他变成了他们四人当中力气最大的，是实际上的老大。

他性子跳脱，喜欢调皮捣蛋，没少被大人揍。也因为要经常躲避大人的揍，所以跑得快，爬得高，身段灵活，林迹几人都打不过他。

林迹说起来还是他们几个里面最瘦弱的，而且之前一直病恹恹的，还在十几天前差点病死。这个时候忽然变得这么聪明，大胆又能干，孩子们不能没有疑问。

林迹道：“我原来也是不懂的，瞎琢磨的呗。我也不是什么都懂啊。我爬树就不如朱猴是不是？我扔石头也没有你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就这样爬，就比你们快了。”

“我看到就扔过去，就准了。”

“我也是这样，就想一下，觉得这样能行，就会了。”

小孩子好忽悠，林迹随随便便给的答案，他们可能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还是很快认同了。毕竟他们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在某一方面比别人强。

朱猴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说，那个网真能捞鱼？”

“应该能。明天我们去试试。”

“那如果我明年被换出去了，能不能用这个来捞鱼？”朱猴看着林迹，继续问道。

林迹：“……”

林迹很想说，我现在做的这些，就是希望我们不要被换出去啊。但他知道观念这种东西一时间改变不了，因而没有直接这样说。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朱猴道：“我想跟着大人出去狩猎。他们说会狩猎了，去了新部落就会被很多女人喜欢的。”

石喙道：“我想要一把弓。”

“墩木你呢？”

“我想跟着迹。”墩木自从被朱猴忽悠后，人就变得木讷起来了。

“为什么？”林迹翻身起来，猜想是不是自己王八之气侧漏，把这孩子给唬住了。

墩木憋了半天道：“因为你不骗我。”

林迹大失所望，觉得答案还不如跟着你有肉吃呢。

林迹听完他们的回答，道：“你们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我想把我们部落建得美好起来。怎么美好呢？先说穿的，我要在冬天的时候，让大家都穿的暖暖的。夏天的时候呢，大家身上也能穿一种薄薄的衣服，这样就不怕蚊虫和刮伤了。然后说吃的，我要让我们部落的人每个人都有吃不完的食物，而且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吃怎么吃。你们觉得今晚煮的鱼好不好吃？我知道一种更好吃的煮法，其实也很简单，我们放一点野葱和紫苏进去，如果再找一点野姜……其实食物有很多，吃法也有很多……谁有水……接下来说住的，我们现在这种住的地方太差了，一下雨就没地方躲，如果下雪就得冻死人，我知道一种用木头……用砖头……还有就是行……不用这些？不知道去哪里？你们知不知道世界有多大……”

“迹，你是不是想不交换出去了？”林迹说了半天，朱猴还是直指重点。

林迹缓了缓道：“是啊。我们希望我们都不交换出去了。我这些想法，要你们一起来实现……石喙，弓的事情，我们迟几个月再说，我知道一种做弓的办法，能做出很好的弓来。”

“可是不行的。大姬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