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锦年（十）
又过了几日，夏韵笙想着和楚瑶的约定，出了门后不急不忙从春风楼带了点新出的点心包好，而后和文佩前往千芳阁。
才走到门口，又碰到了迎来送往的刘妈妈。
刘妈妈看到两人，笑意盈盈地迎上来，“夏公子来了，快请，好几天不见了，怪想念的呢。”
夏韵笙知道这鸨妈这样热情可不是为着自己，她识趣地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刘妈妈，“今日还是要找楚姑娘，还请妈妈带路。”
刘妈妈麻利地将银子收好，脸上笑容不减，“两位公子今日换个人吧，千芳阁里新来了个剪秋姑娘色艺双绝，歌舞并不比楚姑娘差，不如老身领着公子们前去相见？”
夏韵笙心中疑惑，楚瑶之前告诉过她，像楚瑶这种在千芳阁里有单独的院子的姑娘，可以自行和客人约定再次相见的时间。那日她既然与楚瑶约好，楚瑶肯定会将这一消息告诉刘妈妈。
但是，看刘妈妈的反应，她似乎是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
是楚瑶疏忽了还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韵笙决定问一问。
夏韵笙微笑，提醒刘妈妈道：“刘妈妈怕不是忘了，我与楚姑娘今日约好了的。”
刘妈妈当然没有忘记，只不过她很清楚，楚瑶这个时候必定没有心思接待客人。与其让她状态不好吓走客人，不如吊一吊客人的胃口。
“夏公子记错了，老身并没有听楚姑娘说过。”刘妈妈特意在公子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满脸堆笑道：“楚姑娘现在忙着呢，实在分身乏术，夏公子要是想见楚姑娘，不如改日再来？”
夏韵笙确定她没有记错时间，但看刘妈妈的态度，今日不会带她去见楚瑶了。
但是，楚瑶不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怎么会突然失约？夏韵笙想不明白。
她决定先留下来再作打算，她人都来了，总要去问问清楚。
天书阁是个妙处，她之前不知道，原来古代的戏文看起来也十分有趣，她也是从看戏中抽空过来的，哪有时间天天跑。
于是，夏韵笙不再坚持，笑着对刘妈妈说道：“楚姑娘没空就算了，我们本来就是来看歌舞的，既然剪秋姑娘擅长，这下正好，不用白跑一趟。”
夏韵笙像上次那样又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刘妈妈，“请妈妈带路。”
刘妈妈接过银子，精神抖擞地走在最前面，将两人向剪秋的房中带去。
刘妈妈提到，剪秋是新来的。夏韵笙一见，这新来的剪秋姑娘看上去竟然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的稚气还未脱去，眼中还有些害羞。
年纪小小，就沦落到这种地方，真的可怜。夏韵笙暗叹。
“听说剪秋姑娘擅弹琵琶，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听一曲。”夏韵笙见剪秋有些不自在，主动打破了沉寂。
“公子稍候。”轻轻柔柔的女声响起，剪秋福身退下，转身去取琵琶。
一曲弹毕，趁着剪秋去取古琴的间隙，夏韵笙给文佩留下五两银子，和文佩约好了相见的时间与地点，借口去方便溜了出去。
夏韵笙下了楼，她本想不动声色地前往楚瑶的住处。由于她没有记住路，只得边走边打听，总算到了目的地。
避开了在这一带巡查的护卫，夏韵笙轻手轻脚地踏入楚瑶的院中。
她凝神静气听了一会，心中满是疑惑。
既然是在接待客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且不说歌舞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也没有。
夏韵笙环顾四周，总觉得院中的花草都比之前见到的都零落了几分，仿佛是缺少人照料似的。
夏韵笙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她懒得再想，干脆快走几步到门口，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韵笙抬手敲门。
屋内没有回音。
夏韵笙又敲了一阵。
依旧没有回音。
难道她们出去串门了？
夏韵笙决定最后再试一次，“兰儿，你在吗？是我。”
很快，门栓从里面打开，兰儿双眼通红打开门。
“这是怎么了？”夏韵笙不解，“发生什么事情了？”
兰儿摇头，将夏韵笙迎到屋里。
夏韵笙走到床边，只见楚瑶发髻散乱，穿着中衣躺在床上。她双眼紧闭，满面泪流。
“怎么了？”夏韵笙问。
楚瑶摇头不语，眼中又涌出一串眼泪。
夏韵笙心中疑惑更甚，可惜这主仆二人一个不会说话，一个闭口不言。
夏韵笙见楚瑶这样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估计她现在没心情说话。
夏韵笙转头看向兰儿，问：“会写字吗？”
兰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夏韵笙和兰儿来到书桌旁边，夏韵笙问，兰儿写着作答。
从兰儿不规则的、不时写错的字中，夏韵笙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这两个月来，刘妈妈见楚瑶不再像以前那样炙手可热，打起了让她接客的心思。
楚瑶不同意。
昨日，有人出了千金买楚瑶的初夜，刘妈妈前来让楚瑶准备。
楚瑶恳请刘妈妈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将新舞跳给了刘妈妈看，并承诺一定可以再次给千芳阁带来巨大的收益。
刘妈妈表面同意了，让楚瑶像往常一样准备歌舞。事实上，刘妈妈和客人暗中达成了协定，客人夺了楚瑶的清白。
事后，刘妈妈恶狠狠地说，这只是开始，那人还会再过来。从此，楚瑶还需要伺候更多的人。
夏韵笙看完事情都始末之后气愤不已，她毫不费劲地理解了楚瑶的不甘与难过。
可惜这不是在法制社会，楚瑶这种青楼女子，就算是报官说被人侵犯了也不会有人理睬，不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很不错了。
毕竟，千芳阁做的就是以身侍人的买卖。不会有人管姑娘们的意愿。
越想，夏韵笙越是觉得无力，心中的义愤并没有减少半分。
她大步回到楚瑶床边，看着被泪水泡着的楚瑶，一字一顿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要想报仇，现在就振作起来。”
报仇？
楚瑶听到这两个字后眼中迸发出恨意，但想到昨夜如豺狼般的恶人与瑟瑟发抖的自己，她又觉得很是无力。
报仇，那有那样容易。
见楚瑶终于有了表情，夏韵笙松了口气，就怕她一时想不开走入极端。
夏韵笙问楚瑶，“你还想赎身离开千芳阁吗？”
她深信，楚瑶能在这样的地方坚持原则，肯定不是毫无主见的女子，她不会那样被击垮的。
楚瑶还是没有说话，夏韵笙继续说自己的看法，“你要是还想离开就振作起来，让伤害你的人得到惩罚，同时加快离开这里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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