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火药味儿
穆童笑而不语,抬脚走了进去,安可看见了妮卡,刚想打个招呼,就听见旁边的穆童朝那边说,
“嗨,妮卡。”
安可诧异的转头看着他。
妮卡倒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很高兴的走过来,给了穆童一个十分热情的拥抱,安可在一旁,一脸“what?”
“你们,认识啊?”安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睁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看着他俩,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这世界简直太小了。
“yes!穆童就是我说的那位朋友,这里的老板。”妮卡的话再一次刷新了安可对穆童的认识。
妮卡的胳膊随意地搭在穆童的肩膀上,可以看得出来两个人十分熟悉,关系很不错,要不是事先知道妮卡马上就要回国结婚了,而且结婚对象不是穆童,安可肯定得误会他们是一对儿。
三个人随意聊了会儿天,妮卡说到穆童泡咖啡一级棒,曾经在世界手冲咖啡大赛上拿过奖。
安可听完,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穆童,心想这家伙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个会冲咖啡的,顶多就算得上是个会喝咖啡的。
穆童注意到安可的眼神,挑了挑眉,妮卡便让穆童去操作间,亲手冲一杯咖啡给安可尝尝看。
安可跟过去,就看见穆童拿出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壶,这个壶看起来很奇怪,构造十分复杂,乍一看就像实验室里的化学器材一样。
妮卡在一旁介绍说这是水滴式滴滤壶,源自于荷兰,是制作水滴咖啡的最佳选择,安可立即上网百度了一下水滴咖啡是何方圣物。
穆童扭动了一个阀门,把适量饮用冷水注入到盛水瓶中,又在里面加入了一些冰块,在滴漏里放入咖啡粉,再将咖啡粉放入咖啡粉杯中,把一张滤纸放在咖啡粉中央,最后慢慢打开水阀,让盛水瓶有水滴慢慢流出。
穆童手法十分熟练,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可以清晰的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安可本来是一直盯着那个滴滤壶的,但是最后目光却锁定在穆童的一双手上,鉴定完毕,是手控党福利没错了。
“OK”穆童打了个响指,冲安可扬扬眉,“怎么样?”
安可正盯着他的手,闻言一愣,“哈?这就好了?照这个龟速,得到猴年马月才能等到一杯咖啡啊?”
“标准水滴速度应该为每分钟40-60滴,而且每隔2小时应调整1次,”说到这里,穆童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嘴角浮起一抹促狭的笑,“所以总制作约为8-10小时。”
安可:“……”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喝个咖啡还跟炼丹似的。
穆童一边收拾用具,一边给安可讲解,这种水滴式咖啡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萃取的过程中完全使用冷水,所以最后做出来的口感滑顺而不酸涩。
而所选用的咖啡豆多为如曼特林的深焙咖啡豆,浅度烘焙香但是酸,深度烘焙苦但是浓。因为制作过程耗时长,其中步骤复杂,而且十分考验咖啡师的技巧,所以一杯水滴价格不菲,在平常的咖啡馆里是基本上看不到的。
安可对于他这种科普之中顺带夸了自己一番的行为表示鄙夷,虽然这个水滴咖啡听上去挺高大上,穆童也做得挺像那么回事,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她又没喝到,顶多只算是饱了个眼福。
穆童把她的小表情看在眼里,轻笑一声,三两下又做了杯抹茶拿铁,没有炫技,很平常的流程,最后还用奶泡在上面拉出了一颗爱心。
安可尝了尝,眼睛悄咪咪的一亮,斜眼瞅了瞅穆童,看他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只好竖了竖拇指,毕竟味道……还真不错,不得不承认卷毛同志是一个不一样的吃货,最起码不是只知道吃。
穆童带着安可到了露台上一个角落的卡座,从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山上正绚丽的红枫,远远看上去就像一片极其朦胧的灿烂云霞,仿佛国画上氤氲过后的层林尽染,在一座城市里缥缈虚幻得宛若海市蜃楼。
安可不禁看得有些出神,她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城市中,竟还会有这般美得不真实的景色。
萧萧的秋风中带着精致的咖啡香气,轻轻拂过肌肤发梢,人身处其中,不由自主地就会卸下一身的包袱,放松下来,全身心陶醉其中。
妮卡端来几盘精致的小点心,坐到安可身边,指着她的座位笑嘻嘻地说,“这里可是穆童的masterseat,平时可是轻易不肯让别人坐的。”
安可不解,看着穆童:“什么意思?”
穆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唇角轻轻一勾,“你到这边来看一看。”
安可不明所以,带着一脑门的问号凑到他位置上,将头在周围转了三百六十度,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正疑惑间,穆童的手指向了那座开满火红枫叶的小山。
“从刚刚那个座位可以看到山上最美的风景。”
穆童的声音清朗温柔,带着午后的一丝慵懒,像一朵调皮的白云,轻轻钻进安可的耳朵,金褐色的头发被风缓缓吹动,发尖划过她的耳畔,带来酥酥痒痒的触感,好像拨动了某个敏感的神经。
安可怔怔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有种恍惚的错觉。
“你们快尝尝我做的芒果千层”妮卡冲他们招手,安可回过神来,一溜烟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了口蛋糕,甜甜的。
吃了几口,安可忍不住又看了眼远处山上火红的枫叶,耳畔还有些滚烫的温度,她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觉得刚刚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穆童,肖恩让我这个月就回荷兰,你这几天房子弄好了就到店里来吧”妮卡乘着腮帮子嘱咐穆童,安可注意到妮卡说到肖恩这个名字时,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
穆童点点头,开了句玩笑,“是不是该把婚期提早一点,我看肖恩都等不及了。”
妮卡并没有羞赧的神色,而是嘻嘻的笑,又拉着安可的手说:“如果可以,你也来参加我的婚礼吧,和穆童一起来,我和肖恩的婚礼就在明年春天,那时候的荷兰是最美的,你应该来看一看。”
安可知道,妮卡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由衷之言,因为国外的人并不理解中国的客套寒暄,她很喜欢妮卡的真诚,也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在复杂的社会里,能够认识妮卡她觉得是一份幸运,她从心里希望这份友谊不会因为时间与距离的原因有所改变。
她捏了捏妮卡软软的手指,侧头莞尔一笑,“我一定去。”
穆童看着面前相视而笑的两个人,眼角也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笑容,温润宛若桃花。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王政皓正好打电话邀安可去看电影,安可因为刚刚答应帮穆童收拾屋子,再加上昨天也没有答应一定会去看话剧,于是委婉拒绝了王政皓的邀请,
王政皓那边沉默了片刻,最后问道:“有什么事情吗,需要我帮忙吗?”
绿灯亮了,安可跟着穆童走过斑马线,不知哪辆车按了一声喇叭,十分刺耳。
安可谢绝了王政皓的好意,随口道:“没什么,一点小私事而已,不用麻烦的。”
安可挂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王政皓今天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具体到底哪里不对,直到穆童回过头来看她,她才微微甩了甩头,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神经过敏。
房子不大,穆童以为有了安可的帮忙,很快就可以收拾完,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与无知,因为安可小仙女让他见识了传说中真正的强迫症。仅仅是对一幅小小的装饰画位置,安可就反反复复前前后后看了N遍,左看右看就觉得挂的不正,穆童实在是不知道那几乎是0.1毫米的距离,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直忙活到太阳快下山,才大致收拾好屋子,俩人肚子都有点饿了,穆童看到安可拿过来的各种锅,顿时两眼冒光,兴冲冲地提议下楼去买点菜回来自己做饭吃。
安可由于今天看见穆童做咖啡,当下心里十分好奇他做菜会是怎样的水平,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去了楼下超市。
安可对于超市食品的认识就停留在速冻饺子和方便面,最多再加上土鸡蛋,那些蔬菜肉类区对她来说完全是属于外星球般的存在。
而穆童则大相径庭,进了超市就像是走进了菜市场,从这里拿一份牛排,在那里挑一块土豆,中途还在调味品区买了生抽老抽孜然辣椒面……
安可也给自己置办了几袋子速冻水饺,基本上是各种馅都拿了一包,穆童嫌弃的戳了戳冰凉凉的袋子。
安可知道他要说什么,摊了摊手直接承认,“我只会煮饺子和面条。”
穆童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那你活到现在是不是全凭一口仙气吊着?”
安可:“……”
两人各拎着一大袋子,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小区楼下。
安可看到楼道口停的一辆车十分眼熟,不禁放慢了脚步,在她想起来之前,车门一开,王政皓从里面走了出来,双手抱臂看着他们俩。
穆童敏锐地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悄悄问安可:“朋友吗?”
安可没说话,因为王政皓的眼神和动作让她很不舒服。
王政皓看了眼穆童,又看了眼安可,语气冷峻地说:“你说有事,就是和这个人吃饭逛街?”
安可不明所以,“你说什么?”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心头火起,“你跟踪我!”
王政皓却面无表情的朝她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安可被他拽的有些疼,皱了皱眉。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去看话剧?为什么不坦白说你和他在一起?”王政皓眉头紧锁。
安可大怒,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
“王先生请你认清楚我和你的关系,我在哪里,和谁一起,想干什么这些都是我的自由,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更不应该因为这些被人指责,如果我妈之前的行为让你有了什么误会,我在这里跟你道歉,但与此同时也请你明白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没有权利过问我的私事,这种跟踪别人的事情请你以后不要再做,否则我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说完,安可不再看他,径直绕过他往楼道走,任凭王政皓在背后叫她的名字,无动于衷,头也不回的飞快走进了黑暗的楼道。
穆童全程旁观,此时也准备进去,却被王政皓扯住衣服,拦住了路,王政皓指着他说:“离安可远一点!”
穆童倏地停下脚步,侧脸的轮廓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冷漠,他垂下眼,看了看被王政皓扯住的地方,然后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对着王政皓缓缓说。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说罢,胳膊一扯,伸出手捋了捋被抓的起皱的衣服,大踏步上楼,留下王政皓怔怔的愣在原地。
穆童走上楼,一眼就看见从超市买回来的菜被东倒西歪地的放在家门口,一颗土豆从里面滚了出来,大喇喇的躺在了路中央,他肩膀一垮,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一点做东西吃的心情都没有了,正弯腰准备把东西收拾起来的时候,安可家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走过去准备敲门,但门却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穆童站在门口往里探了探,只见安可正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地上散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不明物体。
突然安可跳起来,打了个响指,自言自语“终于找到了!”
她一转头看见穆童从拐角里探出的一颗大脑袋,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东西差点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死我了”
穆童指指安可手里的瓶子,“这是什么啊?”
“你是外星来的加拿各美星人吗?”安可扶了扶额头表示无语,看了看手里的酒瓶,“虽然我也看不懂这是哪国的字,但是用智商想想起码也知道这是酒吧。”
穆童走过来拿过那瓶酒看了看,不明所以,“我知道这是酒,不过要酒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喝啊!你请我吃饭,我就得请你喝酒啊”安可回答的理所当然。
好吧,原来是自己多虑了,有些人的记忆是比金鱼还要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