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间炼狱
那郑毅择死了之后，阿慈也无意再逗留太久，只是这雪连下了三天，铁路都结冰了，现在想回去都回不去。
只得等冰雪融化，看来今天只能留在这里过年。
于风眠说过年不管在哪里，都得有仪式感，于是大年三十的晚上，雪莉从市区买回了饺子皮，自己和了肉馅。
突然有人敲门，阿慈前去开了门，一个服务生站在了门外，“请问，有个叫小慧的女孩，过来找一个叫阿慧的，请问……”
阿慈：“我就是。”
服务生：“那真是太好了，我劝她走，她就是不肯走，一直蹲在酒店门外，很影响做生意。”
“带我去。”
见阿慈似乎要将小慧带回来，于风眠叫住了她：“你做什么去？”
阿慈回头看向于风眠；“那个小慧，想暂时将她收留。”
于风眠长叹了口气：“我劝你别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她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确实有点关系。”阿慈没有听于风眠的劝，与服务生一道儿离开了。
雪莉看了眼阿慈离开的方向，问了句：“先生，要不要将阿慈小姐带回来？”
于风眠：“不用了，她现在是越来越有自个儿的主见了，也不听肯劝告，让她吃点亏也正好。”
雪莉于是没有再说话，此时阿慈在酒店门外看到了正冻得缩成一团的小慧。
小慧看到阿慈，笑起站起身迎了上去：“姐姐。”
“你找我什么事？”
小慧将那天阿慈给她的钱拿了出来：“我用了两百，这个钱我是不能拿的，哥哥让我退回来。”
阿慈没有接小慧递来的钱。只道：“我不缺这个钱。”
小慧却坚持的将手里的钱塞到了阿慈的手里：“姐姐，你拿着我，小慧真的不能要。”
阿慈见她坚持，便将钱揣进了口袋里。
“哥哥死的那一天，妈妈也跟着去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阿慈：“今天大年三十，你一起来吧。”
小慧猛然抬头看向阿慈，一脸感激：“真的可以吗？”
“你想来，便来吧。”
阿慈面无表情的转身，小慧紧跟了上去。亲昵的挽过了阿慈的手臂：“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阿慈没有说话，电梯直达十三层，那一层只有两间总统套房，一间被于风眠给包了。
推门走了进去，所有人抬头看向小慧。
小慧有些紧张缩了缩脖子，躲在了阿慈的身后。
于风眠笑笑：“哎呀，哪里来的小东西，看样子挺害羞的。”
小慧探出脑袋看向于风眠，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润，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如玉般精雕细琢出来的似的。
“您，您好。”小慧怯怯的打着招呼。
于风眠浅笑：“你也好，快进来坐吧，阿慈，带着这个小可爱一起进来，站在门口不冷么？”
于风眠过份的热情，让阿慈有些不高兴，啊~这个男人做得也太明显了吧？
是不爽她自做主张将她带上来吗？所以才格外的对她热情友好，胜过于平日里对她。
所以，阿慈现在确实有些不高兴了。
于风眠打量着小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郑雅慧，哥哥和妈妈都叫我小慧。”
“小慧，挺好听的名字。”于风眠夸赞道。
阿慈睇了他一眼，起身道：“我去厨房帮忙。”
此时大厅里，于风眠与小慧聊得似乎很投缘，阿慈突然又听到于风眠说：“我们家阿慈就是个不听话的孩子，要是能有你的一半乖，我也就省心了。”
阿慈差点将手里的碗给砸了，她好像也没有让于风眠有多操心啊！
很多事情她都能独立完成，而且她尽量的不麻烦他，怎么在于风眠的嘴里，自己就像个没用的废物一般。
小慧在这里呆到了午夜十二点，于风眠给她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小慧红着脸接了。
阿慈起身拿过外套，“我送你回去。”
小慧似乎也没想阿慈这么晚了会送她回家，于风眠说道：“既然来了，便在这里过夜吧，现在回去路上不好走。”
阿慈：“没关系，我送她，不会出什么事。”
于风眠拧着眉：“你怎么就这么固执？”
两人似乎扛上了，“我就是一直都这么固执，小慧是我的朋友，与你没有关系。”
这么直白的撕破脸皮，还是头一遭，于风眠长叹了口气：“那好吧，随便你。”
小慧抿了抿唇，扯着嘴角笑道：“谢谢阿慈姐姐。”
待阿慈带着小慧走后，于风眠吩咐道：“老莫，跟着他们。”
老莫：“是，先生。”
老莫悄悄跟了上去，雪莉疑惑道：“先生为何……”
于风眠冷笑：“那小姑娘来者不善，是有目的性的。”
雪莉讶然：“先生怎么知道？”
于风眠：“刚才与那小姑娘交谈的时候，便能看出点端倪，但都是我表面的猜测，不过总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呢。”
雪莉默然，此时阿慈撑着伞并肩与小慧走在街道上，小慧眼神透着无尽的杀意，嘴角勾起一抹诡笑。
“阿慈姐姐真是好幸福啊，有那样的一个好的爸爸。”
“哦。”
小慧抬头看向阿慈：“我哥哥也很好，可惜他死了。”
阿慈：“替你感到遗憾。”
小慧：“哥哥和我相依为命，就算日子过得很艰辛，但是只要他还在身边，我就觉得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可是上天连我这点幸福也要剥夺，你说上天是不是很不公平？”
阿慈看了眼小慧，“当然是公平的，种下因，才会有果。”
小慧眸光沉了沉：“是么？”
将小慧送到门外，阿慈说道：“我不进去了，晚安。”
“既然都来了，姐姐就进来喝杯茶吧。”小慧很热情的相邀。
阿慈转身冷笑，“不了，下次会有机会的。”
阿慈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一点半了，推门进去，只见于风眠还没有休息，像往常般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书。
阿慈没有理会他，于风眠却叫住了她：“我们家阿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过来。”
阿慈没有反抗，乖巧的走到了于风眠跟前。
于风眠一脸微笑：“还未对爸爸说新年快乐呢。”
“哦，爸爸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于风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红包递给了她：“阿慈，新年快乐。”
阿慈心头一动，呆滞的捧着手里的红包，之前所有的气性，在那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那个，早点休息。”
“你也是。”说着于风眠驱动着轮椅回了自己的卧室。
阿慈看着关闭的门，深吸了口气，数了数钱包里的数额，很吉利的数字。
没想到于风眠还信这个？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给她过年红包。
想起以前在家里，每到过年的时候，她和阿柔姐姐都会有人给过年红包。虽然不多，但是那份开心，她现在还记得。
谁知第二天小慧又不请自来了，手里还提起自己做的糯米糕，说要带给于风眠尝尝。
于风眠也不怕里面放了东西，坦荡的拿了尝了尝。赞道：“看你年纪这么小，没想到做吃的却做得这么好。”
雪莉也过来拿了一个尝了尝，笑道：“先生以后喜欢，雪莉做给您吃。”
“嗯，我喜欢，阿慈，你也过来尝尝。”
“不了，我现在不喜欢吃甜的。”
不喜欢吃甜的，骗鬼呢！
于风眠看了眼窗外，说道：“雪总算停了，估计再过两三天，我们就能离开。”
小慧一脸惊诧：“你们要走了？”
于风眠笑眯眯道：“当然，我们也不是这里的人，自然是要回去的。”
小慧埋下了头来：“哦，我还以为你们会呆得久一些。”
看来得早点动手了！
于风眠：“晚上想吃什么菜？阿慈，小慧。”
小慧埋着头，怯怯道：“我不挑食。”
阿慈：“想吃芙蓉肉，还有全家福。”
这两道菜都挺难做的，而且也麻烦，需要买齐食材。
雪莉笑道：“既然阿慈小姐想吃，那我现在就去市场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食材吧。”
于风眠：“老莫，你陪雪莉一起去吧，看来要买的东西不少，你也可以帮忙提一点。”
“好的，先生。”
俩人很快便出门了，此时酒店里只剩下阿慈、小慧还有于风眠。
阿慈看了眼于风眠的茶杯，已经没有水了，便起身道：“我去给你倒些水。”
小慧起身跟着一起去了厨房，从袖子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刀。
她举起刀，准备在阿慈背后捅下去时，阿慈猛的回头看向她，那刀最终没扎下去，而是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慧笑得十分狰狞：“你没有想到吧？呵呵……”
“哦？你要杀了我吗？”
小慧发狠道：“没错，我要杀了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哥哥，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阿慈漠然的打量着她：“所以你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跟我套近乎。”
小慧：“本来以为你是个好人，现在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好人，没有！！”
于风眠听到她们争执的声音，来到了厨房门口，看到了眼前这危险的一幕。
“小慧，你要做什么？”于风眠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威严，让小慧的身子抖了下，回头看了眼于风眠。
说真的。她很喜欢于风眠，看着他，便觉得很温暖。
她喜欢温暖的东西，比如家，比如一个怀抱，比如……像于风眠这样的爸爸。
小慧低笑了声：“于叔叔，悄悄告诉你哦，阿慈是个坏孩子。”
于风眠拧着眉看了眼阿慈，不相信她会这样被人轻易的捏在手里，任人宰割，可现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却似乎没有反抗的念头。
这臭丫头究竟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还等他这个残疾人来救她？
“小慧，别玩了，刀并不好玩。”于风眠劝着小慧，但是小慧不可能就此罢手，并且情绪十分激动道：“她杀死了我的哥哥！！”
于风眠：“我想这可能真的是误会吧。”
小慧冷笑：“误会？这个女人真的坏透了，她骗那些人她的钱包被哥哥抢走了，其实哥哥根本没有抢她的钱包吧，她只是想借那些人的手，把哥哥杀了。”
阿慈浅笑，小慧手里的刀割破了阿慈脖子上的皮肉，很快见了血。
于风眠瞪着眼睛。阿慈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真的没有反抗。
“等等！”于风眠喊了声。
小慧顿住看向了于风眠：“于叔叔，小慧很乖的，你做小慧的爸爸吧，你别要她了，她是个坏女孩。”
“哈，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小慧是个好女孩，阿慈没有小慧那么好。但是小慧如果伤害了她，那小慧也脱不干系，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小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现在莫爷爷与雪莉阿姨都出去了。如果我把阿慈杀了，只有于叔叔知道，警察叔叔并不会知道，然后我会把阿慈的尸体藏起来，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于叔叔不要担心。”
于风眠深吸了口气：“可是你要把她藏在哪里？尸体臭了，总会有人知道的。”
“不会的！不会的！！”小慧怒吼着，情绪越发的激动：“之前我爸爸和那个阿慈也是这样，我把他们的舌头割了，打断了双腿，将他们悬吊着。等他们死了，就会像腊肉一样被风干，不会有人知道的。”
之前阿慈一直以为，那两个人是郑毅择的手笔，没想到，原来真正的杀手是小慧！
于风眠鼓了鼓掌：“你真是个小天才啊。”
听到于风眠这样夸赞她，小慧双眼充满了兴奋的光彩：“真的吗？”
“当然，于叔叔也觉得你很了不起。不过于叔叔觉得，真正的高手，是不用自己动手杀人的。”
小慧疑惑：“不自己动手杀人，那人怎么会死掉呢？”
看来阿慈也不是谁都能替代的。阿慈是天生的杀手，她的手却不会染血，她有千百种方法，杀掉自己想要杀死的人。
“那你好好想想，动动脑筋，怎么样不动双手，便能杀掉自己想杀死的人。”
小慧看着手里的猎物，疑惑思考了许多，于风眠给了阿慈一个眼色，但是阿慈无动于衷。
于风眠有些烦躁，并且真的生气了。她在干什么？脖子可是勒在别人的手里。难道就没有一点逃生的欲望？
但是小慧很快反应过来，将所有的注决力放在了自己手中的猎物上：“小慧想不到，但是于叔叔，等我先杀了她，你再好好教小慧，好不好？”
小慧邪性的笑了起来，“杀了你，替哥哥报仇，于叔叔以后就是小慧的爸爸了。”
说着，手上的刀使了劲儿，阿慈闭上了眼睛。只觉脖子皮肉割开的刺痛并没有持续多久。
砰的一声巨响，阿慈被撞飞在地上，定睛一看，于风眠竟已从轮椅上起身，扣过了小慧的脖子。
小慧瞪大着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于，于叔叔，你……你不是残……”
“呵……”男人邪魅的低笑了声：“小东西，你该叫我俞叔叔，虽然都是同样的发音，但是我并不是那个废物！”
小慧几近窒息。阿慈提醒了句：“你会杀死她的。”
俞隐冬回头瞥了眼阿慈：“难道你不希望我替你杀死她？”
“我一直在等你出来，你到现在才来。”说着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
俞隐冬眸光沉了沉，充满了暴戾之气：“啊！你竟敢伤了她，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俞隐冬，我再说一次，别杀了她，惹来麻烦，这里是大酒店，有监控，可不好抛尸呀。”
因为小慧缺氧窒息，短暂的陷入了昏迷，瘫软在了地上。
阿慈找来绳子将小慧给绑了起来，她现在终于能肯定，于风眠与俞隐冬就是同一个人。
雪莉和莫爷爷分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但是一直瞒着她，那于风眠呢？他知道吗？
不，他肯定知道，之前他说他得了病，是精神疾病，这个病就是双重人格吧？！
坐在轮椅上的是于风眠，双腿正常行走的是俞隐冬，于风眠给自己的暗示与催眠吗？
突然阿慈的手腕被办拽过。下一秒，她被俞隐冬给拉起：“先把你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哦。”
阿慈找来备用医药箱，俞隐冬开始帮她处理着伤口，“如果我没有来，你真的会死在那便宜丫头手里。”
“可是你还是来了。”
俞隐冬邪气一笑：“当然，我怎么能看你被一个臭丫头欺负？”
阿慈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俞隐冬帮她处理伤口时的样子很温柔，无比的温柔，生怕下一秒会弄伤了她。
“伤口处理好了，所幸伤得不深，注意这几天别沾水。”俞隐冬疑惑的盯着她：“你这次怎么会这么弱？被一个便宜丫头威胁到没有反抗的余地？”
阿慈笑道：“总有失手的时候。并不是一辈子都能安然渡过每一次的危机。”
俞隐冬看了看四周，“怎么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
阿慈：“是两个人，你也在。”
俞隐冬：“我恐怕不能久呆，也得走了。”
“是吗？”
“如果那个人回来，我就逃不掉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悄悄跟着他过来的。”
阿慈看着俞隐冬，竟然觉得有点可爱：“好，我不告诉他。”
俞隐冬冗长舒了口气：“不知道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还要到什么时候，不过你放心，我会杀了他。然后带你一起逃离。”
阿慈拧着眉：“你怎么杀了他？”
俞隐冬：“放心，那家伙虽然很狡猾，但我一定会找到机会，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句话，阿慈心脏猛的一阵抽疼，于风眠……消失掉？
“不！”阿慈抓过俞隐冬的手：“他，他不是坏人，我并不希望他消失。”
俞隐冬有些不高兴的蹙起了眉头：“所以你其实是喜欢他的？”
“他是收养我的爸爸，对我还……其实我很好，除了他，没有人再会这样对我好了。”想到此。阿慈竟然觉得有些寂寞。
以前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同伴，一个人也能很好，可是自从习惯了于风眠的存在，她却再也回不到一个人的生活。
她必要于风眠陪着自己，一直，一直这样陪着她。
绝对不允许，于风眠一个人悄悄离开。
“难道我对你不好？”俞隐冬有些生闷气。
“他对我好，就是你对我好，你杀不死他，因为你们是共存的，俞隐冬，你明白吗？”
俞隐冬拧着眉，沉思了许久：“好像，有点明白，如果是那样，那就让他消失，我会更好的照顾你。”
这是第一次，与于风眠的第二人格有着深入的交流，但是阿慈感觉不太好。
总觉得俞隐冬的执念与戾气很深，不似于风眠那样好说话。
两个人格的性情脾气，简直天差地别的远。
见阿慈似乎有些困倦，俞隐冬说道：“你受了伤，去房间好好休息吧，我陪着你。我不会再让那臭丫头伤你分毫。”
“哦，那我去卧室睡一下。”
俞隐冬跟着阿慈来到了卧室，看着她躺下，突然俞隐冬倾身在她的唇上吻了下。
阿慈心脏漏掉了一拍，“你为什么要亲我？”
俞隐冬一脸坦然：“当然是喜欢你。”
阿慈：“你喜欢我？”
俞隐冬：“你不会以为，我只是把你当成好朋友或者像那个傻瓜一样，把你当女儿来疼吧？”
“难道不一样吗？”阿慈看着他问。
俞隐冬：“完全不一样啊，不过你放心，在未等你真正长大之前，我不会动你的。我只会守护你。不让你被别人伤害。”
阿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俞隐冬拧起了眉：“难道你更喜欢那个老古董？”
阿慈：“难道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俞隐冬很不爽：“说过多少次了，他是他，我是我！你是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阿慈：“这个问题太难了，我现在好困，你等我睡醒了，我再告诉你。”
俞隐冬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那好吧，你睡。”
阿慈醒来的时候，老莫他们已经回来了，而俞隐冬已经不在。阿慈走出卧室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于风眠，正一脸疑问的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