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这边两位夫人才寒暄了两句,那边温大少爷一个箭步抢上前来,指着林衡君与郑香盈咧开嘴巴笑了个不歇:「娘,哪个是我媳妇?」
林衡君与郑香盈听了这话都大吃了一惊,温夫人与李氏脸上都有了几分尴尬,林衡君素来是个火爆性子,叉腰朝温大少爷恶狠狠的剜了一眼:「你在胡说什么呢?」
温大少爷见林衡君发怒,一脸的委屈,转到温夫人身旁,一张圆脸靠在她肩膀上,眼睛里边似乎要流出眼泪来了一般,口里哼哼唧唧道:「我娘说了,今日会带媳妇给我来相看,我就想问清楚谁是我媳妇,这也不行?还那么凶。」
温夫人安慰的拍了拍温大少爷的头,轻轻劝慰了他一句:「阿麟,你别伤心,你媳妇害羞呢,自然不会告诉你,等着跟你熟了就好了。」一边说着话,一边飞快的瞄了郑香盈一眼,想瞧瞧她脸上是什么表情,看看这媳妇儿是不是个温婉听话的。
林衡君见着这模样,心中顿时醒悟过来,今日她母亲是找了由头想拉着郑香盈过来给温府相看呢。香盈表妹这般聪明伶俐,生得又跟花一般,怎么能嫁给那个傻子?更何况自己的大哥喜欢她,自己还想着要是她变成自己嫂子才好呢,母亲这都是在做什么?竟然巴巴儿把大哥的姻缘往外推!
「香盈,咱们回去。」林衡君二话不说,拉了郑香盈的手便往马车那边走,李氏有几分着急:「君儿,你这孩子,怎么越发放肆了,我们来温府做客,哪有还没进门便回去的理儿?莫要任性,快些跟着温夫人进来。」
林衡君却丝毫没有将李氏的话听在耳朵里边,拉了郑香盈便上了马车:「送我们回府,等会再过来接夫人。」
马车夫望了望李氏,没有敢挥鞭子,林衡君在车里暴躁了起来:「你走是不走?要我去回了我父亲将你给辞了不成?你不想赶马车也行,那你便在这里等着,我与我表小姐去街口雇辆车回去也是那么一会子的事儿。」
那马车夫听了一双眉毛成了个倒八字,不再看那面色铁青的李氏,挥着鞭子将马车赶了起来,那车子便飞快的朝林府奔了去。李氏站在门口,瞧着远去的马车,气得全身直发抖,转脸见着温夫人与温大少爷正惊讶的看着她,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尴尬:「我这女儿全被她父亲给惯坏了,有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
温夫人点了点头,同情的说了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夫人,请进罢。」
与林衡君一道回到林府,郑香盈皱着眉头坐在春兰院的椅子上,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今日便该要向舅舅提出辞行了,这舅母也实在做得太过分了些,竟然都不问过她,连蒙带骗的将她骗去温府给人相看。
「香盈,你可别太介意,我母亲有时候做事任意而行。」林衡君拿了茶盏喝了一口茶,将那茶盏重重的搁到一旁,只觉心中不爽利,母亲今日究竟是怎么了,竟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且将大哥喜欢香盈表妹的事情搁到一旁,再怎么说也不该骗香盈表妹去人家府里给人相看,弄得她都差点做了帮凶。
小翠在旁边听了也气愤愤的插嘴道:「实在我们做下人的不能僭越,否则我还真想去替我们家姑娘问问舅夫人,她这样做到底什么意思。」一见那个温大少爷便知是个傻子,那李氏竟然打算将自家姑娘嫁给那样一个人!
看了看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郑香盈,小翠心中越发难过,原来被郑氏族里欺压,好不容易出了族,才轻松了几个月,现儿来走趟亲戚都弄出些这样的事情来,这可真是糟心!小翠转身给林衡君的茶盏续了水,捧着茶壶去外边去添热汤,嘟着嘴巴憋着一肚子气,走到小厨房里边,鲁妈妈与方妈妈见了她的模样都是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刚刚我们还想问呢,不是跟着舅夫人出去游园的,怎么就回来了?」
「你们快别提了。」小翠将那茶壶重重的搁在灶台上,一屁股蹲了在鲁妈妈身边:「舅夫人着实可恶!」
「怎么了?」鲁妈妈与方妈妈见小翠那两条眉毛跟打了结头似的,知道事情重大,两人将耳朵附了过来:「你快给说说。」
小翠气嘟嘟的将今日的话说了一遍,一边扯开衣领不住的扇着风儿:「可气坏我了,倘若舅夫人找的那人还过得去那倒也罢了,可这样一个傻子也配得上我们家姑娘?她眼睛是坏掉了不成?」
方妈妈听了立刻便咒骂了一声,鲁妈妈拉了拉她的衣袖,嘘了一声:「咱们可还在林府住着呢,姑娘都没发火,咱们做下人的,怎么能倒先骂起主子来。」
「我才不管她主子还是下人,只要她打我们家姑娘的主意,我就骂。」方妈妈气哼哼的将衣袖一捋:「我还想和她去打一架呢。」
鲁妈妈皱着眉头道:「你且消消气,这事儿谁听了心中不有火?可她是舅夫人,是姑娘的长辈,咱们不能与她对着干,只是另外想法子才行。」
「你有法子?说来听听?」方妈妈见鲁妈妈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嘴巴也软了几分,小翠也很感兴趣的凑了脑袋过来,拉住鲁妈妈的手直摇晃:「妈妈,你快说。」
「我觉得咱们得给小杨公子送封信儿,告诉他这边的事情,让他赶紧打发个媒人来向咱们姑娘提亲,这样就没有这么多啰嗦事儿了。」鲁妈妈一脸的深思熟虑:「咱们姑娘这亲事一日不定下来,那便一日不得安宁呢。」
小翠听了直点头:「妈妈说的不错,咱们可得赶紧去给杨公子捎个信。」
方妈妈啐了一口站了起来:「小翠,你赶紧去写封信来,我这就去驿站寄个加急件去西北边关那里,总不能见着咱们家姑娘被那黑心的舅夫人给卖了!」
饭厅的气氛略微有些沉闷,全然没有了昨日那般和谐欢畅。李氏拉长着脸坐在明烛下边,瞧着林衡君的神色有些不太高兴,林衡珂疑惑的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妹妹,不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看林衡君身边坐着的郑香盈,也是一脸平静,波澜不惊,不如昨日笑语晏晏,心中更是惶惑,难道妹妹与表妹吵架了不成?
坐在林衡君身边的林衡清也耷拉着一张脸,到现在他还没从昨晚的震惊里回过神来,他写了松花笺是去约香盈表妹的,可为何又是青桃前来赴约,这真是让他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昨晚嫡母的脸上似乎刷了一层泥灰般,指着青桃恶狠狠的责骂了一番,可那话里话外分明也在说着自己,凡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那弦外之音。
青桃被赏了给他做屋里人,可是他却一点儿也不开心,他一心只想着要娶表妹,这下又该如何是好呢?瞧着烛光下郑香盈微微下垂的双眸,林衡清有几分惶恐不安,莫非表妹听说自己勾搭了一个丫鬟,心中很是不快?
林牧遥从外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来,丫鬟婆子们赶紧将各色菜肴给端了过来,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只听着细微的咀嚼之声。林衡清最先用完饭,将饭碗摆了放在桌子前边,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边,一双眼睛静悄悄的在饭桌旁溜了一圈儿,见着林牧遥眼神犀利的朝自己望了过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