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031：心绪难宁
念大夫不过才离开一个月而已，却突然领回来这么大一个儿子，顿时引起乡亲们的种种猜疑。
边缓慢前行着，边听着那些接连不断地窃窃私语，灭度竟有些心虚起来，彷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说三道四，偏偏却极重视念生的名誉，他不愿听到任何不利念生的话语。
即便这些人并未说什么难听的话，但那字里行间所饱含的猜忌，不禁令他心里闷闷的。
却是一直保持着淡定的念生，对于大家的种种猜测都只是轻轻一笑，并未理会。
“恭喜念大夫，贺喜念大夫，原来您已经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瞧，长的可真机灵。”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贺喜之声，末了那位大婶还不忘摸摸小家伙儿的头。
“是啊，多漂亮的娃娃，怎么没见念夫人一起回来？”另一边，又有人接问道。
此话一出，众人忽然噤了声，紧紧盯着念生。
灭度的双手紧紧握成拳，里面一片湿冷，本就不规则的心跳，此刻却更加地慌乱与极速。
偏偏在这种时候，身边的容麟儿忽然握上他的手，瞪着一双眼不安地轻轻唤道：“爹爹……我怕。”他说着，整个人身体不自觉朝灭度靠地更紧。
在容麟儿的记忆里，从未见过如此“宏大”的场面，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将他们围起来，更不知他们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灭度手上微微一抖，极力克制住莫名其妙的紧张感，顺势将小家伙儿揽进怀里，轻抚着他头。
乍然一声“爹爹”，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自念生身上移到了灭度身上，里面满含奇怪与不解。
感受到无数道炽热地视线，灭度微垂着眸子，所有的情绪都堵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只得尽量去忽视他们。
似是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挣扎，念生忽然往前偏了一些身子，成功遮挡住众人的目光，淡笑着说道：“麟儿是我们的儿子。乡亲们，今天的话题便到此为止吧，我们还要回家报平安。”
他的语调不愠不热，神色更是淡定中透着认真，彷佛他所说的话，就是天经地义的，没人能够反驳。
尽管如此，乡亲们仍是被那句“麟儿是我们的儿子”彻底惊到，满脸愕然地愣在了原地。
大家只是木讷地望着念生笑地一脸谦和自然，看着三人在一起温馨和谐的画面，竟不自觉地缓慢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多谢。”念生冲大家抱拳一笑，牵上小家伙儿的另一只手，镇定地往医馆走去。
灭度心里本十分纠结，随即又被念生那句话震到，顿时更加心慌意乱起来。他不能否认在听到那句话时，心里的窃喜与甜蜜，但也正因念生的如此坦然与镇定，让他不自觉地感到害怕，甚至想一走了之。
可是，他终究不忍心离开，不忍心看念生眼中的失望与悲伤。
他清楚的知道，既然选择了留下，前路必定非常艰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挺多久，但他却不想放弃，或许会有很多的不适应与挑战，所有的这些，他会依照着彼此的承诺，互相扶持地一直走下去。
念生离开的这些日子，医馆一直关着，所以他们直接绕到了后门儿。
刚一进入院子，便见念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藤椅上，她的面色平静中隐约流露出些许哀伤。
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样祥和安宁的景象，使得念母看起来，就是一位看尽世间百态的沧桑老者。尽管她的眼里不会再承载着满满的喜怒哀乐，但那样的平静，却足以震撼每个人的内心。
灭度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在看到这样的念母时，瞬间又乱了起来。
老夫人彷佛比前段时间见到的时候，苍老了许多……
“娘，我们回来了。”念生拉着二人，往里走去。
念母微微一僵，缓慢从藤椅上站起身，转头望着愈走愈进的三人，眼中光芒明明灭灭。似是聚满了千言万语，但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老……老夫人。”灭度迟疑地开口唤道。
听到他的声音，念母方才正视他的脸，那样波澜无惊的眼神，那样毫无温度的神情，让灭度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娘……”
“奶奶，您就是麟儿的奶奶，我终于见到奶奶了。”正当念生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时，容麟儿却突然奔到了念母身前，抱着她的腿，欢喜地叫道：“我有奶奶了，我终于有奶奶了，太好了……”
小家伙边欢叫，边跳着，小小的脸蛋上荡漾出一片幸福的笑容。
念母被他这么一叫，不禁有些懵了，低头望着那张讨喜的笑脸，心头忽而一软，暖流灌满全身。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期望能有一个可爱的孙子，整日缠在她的身边，欢快地蹦蹦跳跳。然而，自从得知了自家儿子喜欢上男人之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只能逐渐将这个愿望淡忘掉。
可那句突兀地“奶奶”，却又重新拉回了多年前的渴望，那种感觉似乎比以前更加地强烈，让她一时难以抵抗。
或许她还会在意儿子的事，但现下，她已然没了那份心情。
担忧了这么多年，最终仍是没躲过这个“噩梦”，她已经太累了……
“乖孙子，走，奶奶带你回房间。”念母牵上小家伙的手，未再看两人一眼，直接转身往她的屋子走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灭度心里既松了口气，又觉得一阵阵失落感潮涌而来。
“娘亲比较固执，需要时间来适应，放心吧。”念生缓缓握上他的手，看向他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的光芒。
手上传来的温暖，让灭度逐渐安心下来，感激而又强自镇定地回望过去。
“我明白。”他重重点着头，说道：“我一定会努力让老夫人认同我。”
“你一定可以。”念生用另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为他传递着力量。
灭度轻轻一笑，再次用力地点点头。
安静的院子里，明媚的阳光下，两个人车模这对视良久，方才朝屋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