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一章她订亲了】
寒夜阴森,万籁俱寂,临近荒郊的一处小酒馆亮着一盏松油灯,光线昏暗。
顾望舒在正堂坐下,自斟自饮。
乍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虎子的声音传来,「主子,人带到了。」
「进来。」
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虎子和柳呈两人扛着麻袋走了进来。
顾望舒倒了杯酒,闲散地靠在圈椅上,示意他们把麻袋打开。
姚锦溪的脸露了出来,她嘴里堵着一团破布,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双手还被绑着,害怕地浑身发抖,很是狼狈的样子。
「姚姑娘,好久不见。」
姚锦溪是大家小姐,从小娇养着长大的,从没有人敢这麽粗鲁的对待她,手腕更是已经疼得没知觉了。
「呜……呜……」她趴在地上,好久才勉强坐起来。
虎子看了眼顾望舒的脸色,走过去把她嘴里的破布拿了出来。
姚锦溪的口水都流了下来,她羞愧地在肩膀处蹭了蹭,惊慌道:「你为什麽要派人抓我?」
「为什麽?姚姑娘这是明知故问。」顾望舒很淡漠。
「我真的不知道。」
顾望舒把手里的酒杯放下了,「那好,我来给你提个醒,广济寺这个地方你不陌生吧?新大小姐是如何摔下山崖的?」
姚锦溪心里一惊,脸色有些变了,声音减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我和新大小姐也不熟悉。」
顾望舒伸手叫了柳呈过来,「姚姑娘有些迷糊,给她灌些醒神的东西。」
柳呈答应一声,从腰间摸了一只白色瓷瓶,不由分说地捏着姚锦溪下巴,将白瓷瓶内的东西倒进她嘴巴里。
姚锦溪挣扎不过,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拚命用手指去抠喉咙,想要吐出来,乾呕个不停。她这个模样,哪里还有京都第一美人的风采,连个乞丐都不如了。
「姚姑娘省省心吧,这毒药一个时辰内生效,到时候你会肠断肚破而死。」顾望舒玩味一笑,起身走到她面前,「但是,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或许就不会死了。」
姚锦溪抬头去看他,依旧是秀致如玉的脸,但此刻却像魔鬼一样恐怖,让她的声音不由得发颤,「……我爷爷是姚阁老,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觉得我会怕吗?」他近乎优雅地弯下腰,嘲讽道:「姚姑娘,别浪费时间了,你可耗费不起。」
姚锦溪想起了新荷的脸,恨意涌上心头,都怨那个贱人,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脑子一热,她也就不管不顾地把事情说了出来,「你猜对了,就是我把她推下山崖的,听说她没死,真是命大啊。」
顾望舒平静极了,慢吞吞地抽出柳呈的挎刀,用刀背对准姚锦溪的左脚腕剁了下去。
「喀嚓」一声,骨头应声而断,姚锦溪尖叫着晕了过去。
顾望舒把挎刀还给柳呈,走到桌边把一壶冷酒拎了过来,泼了姚锦溪一脸。
片刻後,姚锦溪醒了过来,疼得浑身抖如筛糠。
「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新大小姐的左脚腕断了,你自然也免不了。」顾望舒不再看她,交代柳呈,「快马加鞭送她去广济寺,同样的地点,推她下山崖,若是她死在半路,你也不用活着回来了。」
柳呈嘴一抽,几步走到姚锦溪面前,点了她的穴位,装进麻袋扛着就往外跑。
马蹄声很快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凌太医医术高明,几天後,新荷的左脚腕已经开始消肿了,她最近吃、喝、睡都在床上,全身骨头都疼了。
这日吃过早膳後,秦氏来看望女儿,一进门就看到她靠着床头绣荷包,花样是竹叶青。
「怎麽不躺下歇息?绣这些做什麽,仔细伤眼睛。」
新荷一笑,拉了秦氏的手,「整日里都歇着,歇得好累。」
「胡说,我从来没听人说过歇着还能劳累的。」秦氏在床沿上坐下,云朵倒了茶水递给她。
「母亲,我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屋里好闷。」新荷笑着撒娇。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好好待着,最少也要养足三个月。」秦氏坚决拒绝了。
她问了云玲、云朵关於新荷的状况,举凡进饭香不香、夜里睡觉怎麽样,事无巨细,一样也没放过。
新荷原本还安静地听她们说话,慢慢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母亲「热情洋溢」地交代她的两个大丫鬟,每天给她加顿餐,连配料都准备好了,有山药炖猪蹄,雪梨鲜奶炖木瓜,豆浆炖羊肉……
这些东西,她前世和赵渊订亲後,母亲也让人煮给她吃,後来她才知道这是女子用来滋阴养颜、丰胸的佳肴。
「母亲。」新荷脸一红。
她和四叔的事情,母亲前几日就来徵询过她的意见了,得知她是同意的时候,母亲还静默了许久,应该是不情愿的吧,如今不知为何倒像是很满意这门亲事。
秦氏听女儿唤她,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和丫鬟们说话,女儿长大了,身姿变得窈窕,再着意调养一下就更完美了。
终於交代完了,秦氏摆手让她们下去准备,她还有些私心话要嘱咐女儿。
这时候,许氏挑帘子进来通禀,「姑娘,城北姚老夫人来拜访,已经在府门外等候了。」
「姚家?」秦氏冷冷反问了一句,立即起身往外走,坏了她女儿的名声,还敢登门,真当新府没人了?!
新荷招手叫了母亲的大丫鬟采风,问道:「发生什麽事情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姚大小姐失踪了,奴婢也是偶然间听老爷和太太闲聊时知道的。」采风说完,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姚锦溪失踪?这是什麽时候的事情?新荷秀眉紧皱。
离新府大门不远处有一顶藏蓝色软轿,四周站了几个丫鬟、婆子。
秦氏直接走了过去,语气不好地道:「姚老夫人既然来了,却不露面吗?」
她话音一落,一个身穿深褐色长身褙子的老妇从轿子里走出来,表情很疲惫,「新大夫人如此盛气凌人,想必教出的女儿也很出众吧,不然,我孙女怎麽能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信口雌黄,你姚家的孙女不见了,和我们新家有什麽关系?」秦氏冷笑道:「姚大小姐才是德学出众,把我的女儿推下山崖後还反咬一口,胆识着实让人敬佩。」
姚老夫人抚了抚胸口,开口道:「我今儿个过来,不是和你吵架的。溪姐儿确实不见了,已经六天了……该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只想问一句,新家有没有暗害过溪姐儿?」
秦氏抬眼看她,眼神中的锐利丝毫没有掩饰。「姚老夫人这话还真是说笑了,你当我们新家是什麽人,想暗害谁就暗害谁?堂堂京城,天子脚下,诬赖人也不是这个说法,还是说,姚家经常干这样的事,所以你才也这样揣测别人?」
姚老夫人刚要说话,秦氏摆手打断了她,「姚锦溪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我言尽於此,信不信由你。」话一说完,她便领着丫鬟、婆子们进了新府。
「老夫人,现在怎麽办?」轿子一侧,一个穿水红色比甲的丫鬟问道。
姚老夫人佝偻着背进了软轿,许久後,说:「能怎麽办呢?回府吧,秦氏的眼神坦荡荡的,她没有害溪姐儿。」
「老夫人,您别担心,大老爷已经报官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大小姐的。」一个婆子安慰她。
姚老夫人苦笑了声,「报官?咱们大老爷自己就是当官的,有什麽用呢?溪姐儿这会儿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天气阴沉沉的,北风呼啸着,像是要下雨了。
又过了两天,镇国将军府请的媒人上门了,还是长宁侯家的郑老夫人。
顾望舒和新荷互换了庚帖,亲事算是正式定了下来。
阖府上下喜气洋洋,下人们管不了主子的事,也不敢乱说话,只觉得大小姐和四爷是郎才女貌,十分的登对。
李氏领着两个儿子特意去了大房,一个劲夸新荷嫁得好。
新明宣得知消息後,倒没有说什麽,和妻子张氏一起送了两千两银票过去,说是给妹妹添嫁妆的钱。
最奇怪的是新老太太,她好像彻底沉溺於佛堂,亲孙女儿的亲事是一句也不过问。
纳吉礼一过,叶老太太携着大儿媳妇蒋氏亲自来了一趟新府,和秦氏聊了一下午,把迎亲的日期定在腊月二十八。
随後,顾望舒准备好的聘礼也由镇国将军府抬进了新家。
新德泽和秦氏坐在正堂的圈椅上看聘礼单子,折合成银子足足有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