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新荷没想到自己的肚子这么不争气,被他一笑,脸更红了。
「诺,都是你的,吃吧。」少年拿出锦盒,把盖子打开,里面装了满满的核桃酥。
「……」
「吃吧,都给你。」赵渊看她不动,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递给了云玲:「这里面添的有牛乳,很香。」
云玲双手接过锦盒,屈身行礼,「……谢赵少爷。」
赵渊摆摆手,示意不必。他揉了揉小姑娘的丫髻,问道:「你呢?」
「什么?」新荷一脸迷茫。
「你还没谢谢我呢?」
新荷:「……」
「我把母亲亲手做的核桃酥都送你了,不该谢谢我吗?」少年背对着阳光,眉毛上挑,一脸的捉黠。
「……谢谢赵少爷。」新荷咬牙。
赵渊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眼前晃了几下,「不,你应该叫渊哥哥。」
在小姑娘的脸部表情崩坏之前,少年朗声大笑……然后,转身走了。
众小厮、仆从跟在他身后,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那个素来名声在外、稳重从容的赵府嫡长子去哪了?
这一定是个假少爷!
新荷看着他渐渐远去了,转身和云玲说话:「想笑就笑吧,憋着会很难受。」
「没有……姐儿……奴婢只是觉得,这赵家少爷实在是……有意思……」云玲侧过身去,肩膀抽搐个不停。
新荷翻了个白眼,想笑就笑呗,干啥还死不承认。不过,这核桃酥看着还真诱人,双面煎的焦黄,正中间还黏着块状的核桃仁,离近了闻,还有一股奶香味。她吸溜下口水,肚子「咕噜」的更响亮了,毫不犹豫地拿了一块,小小地咬了一口。哇塞,入口即化,还真是好吃啊。
「姐儿,慢点吃,小心噎着。」云玲看她吃了一块又一块,忙开口劝道。
「……再吃最后一块……」新荷口齿不清说着话,往「莲苑」的方向去。
赵渊先回了自己的住处,把带来的东西和书籍整理下,坐在圈椅上喝茶。
他突然想起小姑娘要崩表情时的模样,脸蛋圆圆、脸颊鼓鼓,像极了母亲院子里养着的小金鱼。
下午的时候,赵渊带着小厮去了族学,老先生午睡还没起,学里静悄悄的。他坐在位置上和邻桌的新明宣说话:「这次回去,母亲托我带了些礼品给秦伯母,下学后你陪我一起送过去吧。」
「没问题。」新明宣正在准备上课要用的书本,闻言便点了头。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赵渊神神秘秘的。
「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剑柄是古铜色,底部正中间还缀有一颗黑色的宝珠,剑鞘由牛皮制成。阳光一照,看着十分精致。
新明宣来了兴致,伸手接过匕首,拔掉剑鞘,双面刀刃闪着银光,锋利无比。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我一向都知道你喜武更甚于喜文……」
「这是在父亲的护卫屋里发现的,当时就觉得这东西和你是绝配,所以就要来了。」赵渊一脸的笑意。
新明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谢谢你,赶明哥哥有什么好东西也给你留着。」
两人正说着话呢,顾望舒推门走了进来。
「见过四叔。」新明宣极有礼貌地拱手行礼。
顾望舒点点头,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
赵渊坐在一旁,托着下巴想了一会,突然笑了:「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不用给我什么谢礼。」
「只是,把你妹妹放我家住一段可好?我母亲刚好想有个女儿,这样也算遂了她的心愿。」
「……你家不是也有好几个妹妹吗?」新明宣问他。
「都是庶出的,胆子小的像鹌鹑似的,哪有你妹妹有趣。」他想起小姑娘闹别扭时金鱼似的鼓鼓脸颊,笑得更畅快了。
新明宣还要开口,顾望舒打断了他:「胡闹!荷姐儿是新家嫡出的大小姐,怎么能随便去别人家住。让外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再说,长嫂就这一个女儿,离了她,还指着谁承欢膝下?」
顾望舒难得严肃,俊脸绷得紧紧的,新明宣都被说楞了,他木呆呆地开口:「对啊,四叔说得有道理。」
赵渊撇了撇嘴,这叔侄俩还真是沆瀣一气。眼看着老先生颤颤巍巍地走进学堂,他端正坐姿不说话了。
新荷回到「莲苑」时,怜儿还没有走,听见院里丫头们的请安声,她和云朵一起走了出来、屈身行礼。
「你是……」新荷看着那个穿浅碧色比甲的丫头,有些眼生。
「奴婢怜儿,二太太房里的,奉命来给您送糕点。」
「哦~回去替我谢过二婶母。」她脚步略顿了顿,进了内室。
怜儿笑着同云朵道:「出来这么久,也该回了,改日咱们再聚。」
云朵拍了拍她的手,亲自把人送出门去。
云玲把糕点放下,去小厨房端了温热的牛乳粥,递给新荷:「姐儿,喝一点吧,润润喉咙。」
新荷接过,喝了几口,随手放在小几上。
「莲苑」的二等丫头慧敏拎着大红的食盒走了进来,说道:「大小姐,这是二太太送来的糕点。」说着话把盒子打开。一股牛乳味扑面而来,奶酥上面还点缀着葡萄干,周边有翘起的面皮,看着很焦酥,卖相也好。
她抚了抚胸口,有些吃不下。刚吃过核桃酥、又喝了牛乳茶,实在是胃里腻歪,「你们分吃了吧,我这会胃里满。」
「是。」慧敏答应一声,拎着食盒退出去了。
云玲给她倒了杯茶:「喝点茶水吧,这个解腻。」
新荷灌了小半杯下去,才感觉胃里好了些。
西次间的窗户开着,微风阵阵,惬意悠然。
「云玲,我好久没去看祖母了,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因为四叔的事情生气?」她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想违逆祖母,可是……这也是没办法。」
云玲一愣,抬眼去看坐在软塌上的新荷,她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带点不知所措的脆弱。
她鼻头一酸,这才想起,姐儿还是个孩子呢。她常常不自觉的把姐儿当成同龄人或者大人来看,这种模糊年龄的错觉让她时常觉得矛盾。
「姐儿纯孝、懂事,老太太不会怪罪你的。她年纪大了,性格反而会像小孩子一样,会赌气,想让人时刻顺从她。」她声音轻柔着继续开口:「等过一段,老太太自己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新荷抿了抿唇,云玲的劝慰恰到好处,她心里平静了许多。
「让咱们小厨房按照祖母的口味做几样糕点,我明日去「念慈苑」看她,一并带着。」
云玲答应一声,回道:「放心吧,奴婢会帮你办好的。」
她点点头,向床边走去,到了午休的时间,瞌睡瘾上来、哈欠连天。
云朵拿着纱布和药膏从外间进来给她换药后,服侍着睡了。
约莫着睡熟了,两个大丫头才把帐子放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岁月静谧,阳光温淡。丫头们坐在庑廊下做着针线,小声地谈笑。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