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毕竟她已是慕晓阳的妻子了,等年华老去之後,她是否会独守空闺,哀叹自己的不幸?

他原是希望两人都幸福,可现在却只有宰相满意这婚事,宰相夫人倒要相怨於他了。

「委屈?」慕晓阳迸出一声笑,有些不以为然,「皇上,臣可是相当疼爱她的。」

「你?疼爱她?」少唬人了!

「是,臣派人弄清了她的喜好,府里三餐膳食,全是她爱吃的菜色,家里的摆设也随她意思更动,而且三天一小礼、五天一大礼,有这样捧着她疼的夫君,臣可不觉得她委屈。」慕晓阳自信满满地应道。

「这……」段晔虎实在很怀疑,自己的言词说得是否不够清楚?

他是要慕晓阳懂得男女情爱的温暖,可不是叫他像摆人偶似地供着葛筝,天天只教下人去伺候她。

「再者,皇上可以问问其他朝臣,凡邀约臣的,臣必带妻子同行,若遇上女人家不方便在场的宴席,臣也绝不与舞妓歌女打情骂俏。」慕晓阳露出得意的笑容续道:「不是臣想要自夸,但像臣这般尊重妻子的臣子,在朝中可是少有。」

也因此,他慕晓阳可说是朝中公认的好丈夫,更是葛老将军眼里的好女婿,人人都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

「那是因为没人知道你跟妻子没圆房!」冷水兜头淋下,段晔虎实在是很想发飙。

这些人就是光看表面工夫,怪不得会被慕晓阳这狡诈的家伙耍得团团转!

「你为什麽一定要管到我的房事?」被段晔虎一再逼话,教慕晓阳纵有再好的修养耐性也耗尽了,他板起面孔,有些失去冷静。

他与段晔虎这对君臣都经历过流亡的生活,待过边境、当过土匪,所以在私下独处时,段晔虎时常与他以兄弟相称,而他因为顾及宫内常规,不愿让人有任何说闲话的机会,所以都会尽量维持宰相应有的礼仪,但是……

今天段晔虎这番话,实在是教他有些难以忍耐,索性连最後一分礼貌也给丢开,直接把话顶了回去。

「我又不是吃饱了太闲,干嘛管你的房事?」段晔虎白了慕晓阳一眼。

「那为什麽这麽坚持我跟葛筝得夫妻恩爱?」慕晓阳有丝不满了。

他是很敬重段晔虎的,偏偏这个昔日学生……有时候脾气拗起来,常常害他的计画全盘失算!

「我是担心你。」段晔虎敛起脾气,叹道:「我会赐婚,一半是接受你想为靖国巩固势力的建议,但另一半,却是希望你成亲之後,因为有了妻子在旁相伴,一成不变的日子可以有所改变,甚至让你的想法也换一换,让你懂得注意自己。」

「注意自己?」慕晓阳摇头,「我自信没做过什麽让自己陷於危险的事。」换句话说,他很懂得自保的。

因为他深知保命才能做大事,所以从来就没拿命去豁。

「我不是指这个。」段晔虎制止慕晓阳继续辩驳,迳自应道:「你也是人,不可能无情无义过一生,所以不管你想怎麽跟葛筝相处,房事是否美满,我都希望你至少能懂得休息、知道一点人生乐趣。」

「说到底,你是想我偷懒?」慕晓阳眉梢微僵。

「不。」坚定地否认後,段晔虎突然想到了好主意,於是语气一转,再度端起了皇帝架子。「朕是希望靖国子民幸福,而慕卿既是靖国子民,就在朕的希望之列。」

「这道理臣当然懂,可臣并不觉得自己不幸。」慕晓阳上诉道。

「不用说了,总之从今天开始十天内,慕卿只要早朝来得及便可,至於下朝後的御书房议事就免了,朕不许慕卿再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国政上,十天後,朕要慕卿告诉朕,是否找到了在国政以外的人生乐趣、以及更想追求或渴望的目标。」段晔虎知道,慕晓阳太会狡辩了,跟他正面交锋他一定辩不过,不如抓住慕晓阳一定会听从皇帝命令的弱点要胁他。

「皇上!」慕晓阳正想开口,言明他这个人的个性就是把处理国政当人生最大目标,所以不管十天还是二十天,他的答案都只会有国政一事,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又被段晔虎截了话。

「当然,如果十天後慕卿还是只思国政不顾己身幸福,那朕就再恩准你十天假,如果慕卿一直无法想通自己亦是靖国子民、亦该重视自己的道理,那朕就让你十天又十天地一直休息!」虽然争不过慕晓阳,要耍手段治治慕晓阳,段晔虎还是有办法的。

咧唇一笑,段晔虎挥挥手,开始赶人。

「去吧!想早点为民谋福、为国政忙碌的话,慕卿就得早些寻到生为一个人的幸福、己身的渴求和处理国政之外的乐趣!」

笑声远扬、传出了御书房,这回合,皇帝段晔虎小赢一场舌战,亦教宰相慕晓阳乾瞪着眼,生平头一回明白,什麽叫作「不知所措」……

难得地,慕晓阳在早朝後便回到了相府。

因为段晔虎给他下了令,十天内都不许他下朝後又找皇上议政,让他只能空守在家。

在书房里踱着碎步、转来转去了好一会儿之後,慕晓阳还是想不透,为何段晔虎非得逼着他寻求生为普通人的乐趣?

大丈夫当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他的目标向来如此,所以才会自小认真读书,成为乡里间的难得才子,长大後更盼着自己可以为国尽忠、为民谋福。

也正因为他的努力,让先皇知道他年纪轻轻便饱读诗书,是难得奇才,因而让他进宫当了太子太傅,现在又成了宰相。

本以为今後他终於能在国政上一展长才,没料到皇帝居然下令要他寻找自己的幸福?

是,他知道这个好皇帝向来对他多了点兄弟般的私情,所以总会多关心他一点,他也明白自己的个性是有点认真过度,或许偶尔听段晔虎的意见,放松一下心情,找点生活里的乐子,亦是不错的主意。

但是……问题出在,就算他想找点让自己感兴趣的事,这般突如其来,反倒让他不知道该往哪边寻去。

停下脚步,瞧瞧时辰尚早,慕晓阳索性换下官服,决定出门四处晃晃。

既然段晔虎那麽希望他偶尔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日子,他就去看看百姓们平时怎麽过生活、找乐子的。

轻装便服出了门,慕晓阳转往市街而去,看着人来人往、平日里他几乎不曾注意过的繁华景象,虽是离开宫里,心里所想的却依旧是接下来该怎麽治理京城、重新规画。

他该不是命中注定没有放松过日子的命吧?

慕晓阳一边在心里苦笑,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逛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声不寻常的哭喊声,把他的心思勾了去──

一个相貌还算俏丽的女人,给另一个壮汉拉住,身後还跟了个穿上大花衣裳的中年妇人,三个人在市街上就这麽拉扯起来。

「大爷、大娘,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带泣的音调吐自俏丽女子的口中。

「梁姑娘,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二娘都把你卖给我们了!喏,你自个儿瞧,这边还有卖身契,所以你乖一点,跟我们走,省得在街上拉来扯去的给街坊看笑话。」花衣妇人大方地亮出卖身契,像在吆喝着想管闲事的人别上前扰乱。

毕竟买卖有契、就不算犯法,所以他们大方带人,旁人即使有怨也出不得手。

「吴大娘,我这一卖是进拦香院,那才真是给人笑话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梁姑娘不死心地想下跪,求得一点情分。

「你这傻丫头,我放了你之後,你回家还不是给二娘再卖一回?不如跟我回拦香院,穿金戴银的,日子好多了!」吴大娘一边劝说,一边拉着梁姑娘想起身。

两个女人就这麽在大街上一来一回地诉苦、相劝,看得慕晓阳的眉心越皱越紧。

什麽拦香院?分明是勾栏院、卖姑娘的!

虽然他在当土匪时,早就惯了为生活所逼,因此得面临许多不得已的抉择场面,可如今靖国动乱不再、昏君早亡,他又岂能容得下这种二娘卖女求荣、老鸨买姑娘进花楼的恶行?

虽说这种千百年来的恶习,要想彻底根除也不是一两天能达成的事,他今天救得了这个,也未必能帮得了全部,不过……总说是有缘相遇,就送个顺水人情吧!

慕晓阳下了决定,刚要出声,没想到已有个年轻公子快他一步。

「两位,这姑娘既不愿投身青楼,不妨做个好事,放她生路吧?」一名相貌清雅的年轻人上前对着壮汉与老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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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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