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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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三人——还是说四人来着,反正就是动身回大营了。马匹是从附近的集市买来的,不算好,但能赶路就成。

因为“李莹玉”还在军中,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因此快到大营时,燕离帮我稍微易容变成路人甲。我们三个人,唐思在军中是熟面孔,燕离却是陌生人,唐思带着我和燕离进大营是没问题,可是黑豆怎么办……

黑豆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小拳头挥舞了一下。

“我们买个篮子,把黑豆装进去。然后让假莹玉也早产,到时候把人换回来。”燕离提议道。

“准奏。”我点头同意。

于是,燕离提着篮子,我们两个跟着唐思进大营。

守卫士兵看到唐思先是一愣,随即惊喜道:“唐先生回来了!”

这一声嘹亮的,很快传了出去,我看到已经有人去报信了。

唐思在军中没有军衔,但是在白杨谷九雷阵的表现足以征服很多士兵,对于陶清和他这一类没有军衔的首领,他们一律尊称为“先生”。

唐思对那人点了点头,领着我们便进了大营。

因为手上提着孩子,担心她一个哭出来漏了陷,我们当务之急是把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按我们的既定计划,就是送到陶清那里,由唐思和燕离去见陶清,我要先见师傅把问题问个清楚。唐思燕离走一个方向,我自行向师傅帐篷走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出来一问——

“沈相?”路过士兵一愣,答道,“沈相今日一早便已出使闽越了。”

我如遭雷劈,恍然大悟:那婚期当初说是定在七日后,但从陈国到闽越路上要时间,到闽越之后准备要时间,师傅定然是要提前出发的!

他奶奶个熊!

我咬牙直杀陶清的帐篷,门口的守卫被我满脸的杀气吓了一跳,以为我是刺客——我顶你个肺,有我这么裸、奔杀来的刺客吗!

里面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陶清低沉的声音传来:“放她进来。”

我掀了帘子踢腿进去。陶清抱着黑豆,脸上还带着笑意,偏转了脸向我看来,眉梢一挑。

几个月不见,他好似又晒黑了几分,好像瘦了,又好像壮了。

不对,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我窜到他面前,开门见山说:“快点,把我师傅他们抓回来!”

“抓?”陶清皱眉,“他们逃了?”

我抓狂!

“你怎么能让他去和亲呢!他这根本是送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就算他身边跟着乔羽,身入虎穴,难道还能全身而退?他和乔羽哪个受了伤老子都会吐血!把他们两个人还给我!”

陶清缓缓放下黑豆,黑豆这会眼睛倒瞪大了,直勾勾盯着陶清,小拳头紧紧攥着他的指头,一点也不怕生。陶清低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将她交到唐思手中,又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她说。”

黑豆呜呜了几声,被带走了……

“有什么话快说,说了把师傅和乔羽接回来!”我坐不住地转来转去,被他按住了肩膀。

“身子还好吗?”陶清避而不回应。

“你不下令我下令!”我怒了,转身要走,陶清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说:“我等一下就要走了。”

“什么?”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诧异地回头看他。

陶清揉了揉我的脑袋,把我脸上的易容轻轻抹去。“我等一下就会领军北上,但是是秘密行军。凉国已经决定大举进攻了,北方无将,我让贾淳杰领了五万精锐先行,莲儿暗中调集北武林力量,部署江湖奇士,为北方战场做好准备。白樊会留在南方对付闽越,闽越小国不足为惧,但是仗也不好打。”陶清拉着我的手坐下,缓缓解释道,“陈国的帝都在北方,一旦凉**队越过边境,不出两日便可直攻帝都。凉国隐忍数十年,对陈国的威胁远在闽越之上,北方边境守军虽早有防备,但也难敌凉国倾国之力进攻。那日白杨谷山崩,我和东篱、白樊商量过后做了决定,借机夸大伤亡,其实暗中将主要兵力调往北方,留在这里的兵力勉强能与闽越僵持一段时间。但是闽越得凉国支援,加大了我方的火力进攻,虽然一时半会不会落败,但一旦阵地失守,守军后撤,很容易便会被他们发现我们隐藏了实力,如此一来凉国定然防备,想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也难以成功。”

我接口道:“所以你们再提议和之事,企图拖延时间?”

陶清点头,“蓝正英以为我们失了东篱,后方便难以维持稳定,要打下陈国会更轻而易举。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往,他们没有必要杀东篱,牺牲自己国家的名声。从那边探来的消息看,他们早已与凉国有了协议,一旦凉国打下陈国江山,就会割让南部三郡给闽越。”

我嗤笑一声,鄙视道:“与虎谋皮,到时候只怕凉国会直接南下,把闽越一并吞了。”

“当局者迷。”陶清叹了口气,“蓝正英不这么想,她是倾国之力在赌了。”

“你也是在赌!”我不认同地摇头,“没错,蓝正英是没有必要杀东篱,但是你有十成把握吗?谁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发癫,谁又知道她身边会不会有什么变态对我师傅下手?你这样做和蓝正英又有什么区别?”

陶清眉头一皱,退开少许,声音蓦地冷了三分。“自然不同。她用全部身家下注的赌局只有一成胜面,而我们有九成。”

“呵!”我无力一笑,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杯水,“那还是赌。我问你,如果这杯水里有毒,我喝下了有可能会死,你会不会拿我的性命去赌?”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杯子,怒斥道:“荒谬!这两件事怎可相提并论!”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样的!”我也怒了,比嗓门大吗!“闽越,闽越是蓝正英的全部身家,难道你们就不是我的全部身家吗!陶清,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计算不能赌的你懂不懂!”

陶清微有动容,却仍是冷哼一声。“妇人之见!人生在世谁不是在赌?有什么事能保证绝对安全?上场杀敌何尝没有性命之忧,就算坐镇军中也未必能保周全。有得必有失,有些事情值得我们去冒险!”

“可是那些你认为值得的事我觉得不值得!我要的就是你们几个安然无恙,这什劳子江山都是附带的赠品,我是妇人不是蠢人,那种买椟还珠的事我做不来!”我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说,“我豆豆的未来,有你们每一个人……”

陶清瞳孔一缩,沉默地看着我,许久之后,他伸出手来将我轻轻纳入怀中,我愣了一下,然后顺从地由着他抚摸我的手臂。“我不希望我们一见面就争吵。李莹玉,你说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向,就算是吵闹也不过是开玩笑,唯有对我……上次是燕离,这次是东篱。我刚刚在想,是不是我做人太失败,让你对我充满怀疑,不信任……“

我心一紧,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他按紧了。

“你说了这么多,该听我说了。”陶清的声音压抑而低沉,震得我鼓膜生疼,我僵硬地点点头。

“我很后悔当年没杀了你。”

我:“……”

“或者,在我没有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不择手段地留下你。那样就算看到你难过,我也不会心疼。”因为喜欢,所以强制留下对方,因为不是很喜欢,所以不在乎对方的感受——这才是陶清作为一方霸主的行事风格——我一直明白,所以一直不解,他为什么放了我。

“可能是因为太自信,以为就算百转千回,你终究还是要落到我手中。”

可如果不是他“欲擒故纵”,我大概也不会真心喜欢上他……

“在帝都的时候,我可以不救你,你死,我得解脱。可惜我做不到了。”他自嘲一笑,低下头看我,呼吸吹拂着我的刘海,我怯怯地抬眼看他,接受他的审视。“长得不是国色天香,身材差强人意,性子滥得一塌糊涂,你到底哪点好?”

我动了动嘴唇,没说出反驳的话来——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这是事实。

我想,自己到底算不上一个好人,最多就是一个好玩的人,上手了,就比较难戒掉的玩具……说到底,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像是衣服,每个人眼中最好看的那一套都不一样,可穿着合身舒适,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感情,大概就是不可理喻。是和别人共享,还是退而求其次……人生有很多事情,无论怎么选,都选不到最完美的,只能在不完美的选择里做到极致。我知道,你要家和,可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李府,而是万里江山。对于沈东篱来说,对于我来说,无非一句‘男儿国为家’,之所以要保住这个家,是因为家里有我们要守护的人。”

我嗓子眼发紧,缓缓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陶清闷笑一声,抚了抚我的发心,“你既然封我为‘镇宅大将军’,我如何能尸位素餐?南疆有沈东篱,北疆,由我来替你守。”

我喃喃道:“我只要你镇宅,没要你镇国。”

“我说过,很多时候我们没得选,你的家,就是国,国,就是家。”

我心隐隐作痛,压抑得呼吸困难。

外间传来声音,询问陶清什么时候动身,他回应了一声“马上”,便将我从怀中拉开,拨开我额角的乱发,指尖流连了稍许。“和亲,是沈东篱的主意,他的决定,我无法左右。你找我也没用。”

外间又报:“将军,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陶清回了一句,再低头看我,忽地嘴角微微扬起,奇道:“都说将军百战死,怎么东篱和亲你心急如焚,我要出征,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一怔,仰头看着他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

他笑了笑,在我鼻子上挂了一下然后收回手,“说笑的,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等我好消息。”

说完转身便走。

我连送他一送都忘了,只有呆呆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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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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