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毁灭
那是个宁静而又寒冷的夜晚,和北境无数个夜晚一样,即便睡在热炕上盖着厚实的被子,可露在外的鼻头却冻的通红。
睡梦中的七生突然有些不安,常年在迷障林生活,让她养成了即便是在睡眠中也会保持着几分警惕的习惯。
她起身赤着脚透过门缝往外看,依稀看到村口的方向火光通红,着火了!
她立即叫醒了三叔三婶和两个孩子,起初七生以为只是某户人家失火,毕竟冬季寒冷干燥,李和村种田为生,存放了大量秋收后的草垛用来给牛羊过冬。
等他们穿戴好准备赶过去救火时,七生隐隐听到村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七生眉头微皱,是血腥味……
“我总觉得不安,三叔你们不要过去~我们先躲进迷障林……”七生道,可奈何三叔和三婶根本不将她的话当真,只觉得这孩胆子未免太小了些。
二人执意要赶到村口救火,让三个孩子待在家中。
七生也希望是自己太多疑了,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先带着两个孩子逃进迷障林,若只是虚惊一场,再出来便可。
七生平时没少“调教”三叔的两个儿子,虽然两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声抱怨,但仍旧乖乖跟在七生后面。
三叔家是李和村中离迷障林最近的住户,地理位置自然也是最高的,也不知为什么七生心里隐隐泛着不安,待入了林子,七生立即爬到树上试探情况。
此时整个村子都陷入火光之中,火势变的越发凶猛,将天空燃的通红……并且是好几处地方一起着火。
糟了!
“快跑!快跑!”七生大声吼道,因为声音太过迫切焦急,那俩孩子吓的一激灵,仿若后面有索命恶鬼追赶着一般,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哇哇大叫着。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被骑着马的杀手追赶上来。
转世而来的七生,第一次看到什么叫杀戮。
刷刷刷!箭的声音划破冰冷的空气,从七生的耳边穿过,七生尽量躲避,但那俩孩子却没有那么幸运……
弱小的身体就那么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三叔的两个孩子今年一个5岁,一个7岁,就这样像被丢弃的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冰雪覆盖的地上,锋利的箭穿过小小的身体扎入泥土里,浸染了厚厚的积雪,在寒冷的天气里散发着血腥味。
七生脑袋嗡了一声,脊背刷的冒出冷汗,在迷障林里她徒手扒过兔皮,甚至还掏过动物内脏,她以为自己的心理已经足够强大了,可当她看到那两个整日跟她斗智斗勇,前一刻还各种嘟囔抱怨说害怕的孩子,眨眼间就成了冰冷的尸体,那种震撼和恐惧甚至让她腿软。
哐当!七生重重摔在地上,膝盖和手心都被划破出血,但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着,密密麻麻的箭雨再次向她袭来,她本能的连滚带爬的往前冲,她不想死……
突然天旋地转,她仿佛被人拉进强壮的怀里,那是熟悉的怀抱……是爹爹!
百斩怎么可能放心将七生一个人丢到李和村不管,这几天他一直和塔骨在李和村附近的山洞里住,即便是李三家里熄了灯,百斩和塔骨都会轮流在远处默默守护。
见李和村着火,百斩和塔骨立即飞奔而来,没想到在迷障林入口看到了被箭雨袭击的七生,百斩想都没有想便将七生拉进怀里,用身体挡住箭雨,而塔骨和狼群则直接向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
为了保护七生,百斩用身体抵挡利箭,胳膊受了伤。
“阿爹,你受伤了!”见到百斩撕裂的伤口,七生眉头紧皱。
“没事儿,快跟塔骨离开!”百斩说罢,将七生放下,然后一把将插进手臂上的箭折断,扔到地上,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好似根本就没有伤到他分毫。
“不!”七生坚定的道,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她才不要跟爹爹分开。
“快点走,你在这里我只会分心!”百斩说罢将七生一把拎起来,然后大叫了一声“塔骨”,直接将七生扔到塔骨背上,塔骨背着七生一路往迷障林深处狂奔。
“爹爹……”七生扭头看向百斩担忧的大叫道,心里扭成一团。
百斩手持巨型冰斧,毫不犹豫的向敌人砍去,瞬间血水飞溅,犹如来自地狱的索命厉鬼,没有什么能击倒一个想要保护孩子的父亲。
被狼群和百斩袭击的黑营军死伤惨重,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虎头帮首领见状,命一众部下集中兵力向百斩发起进攻,牵制住他。
百斩即便再强壮威武,也难凭一己之力抵挡十几个人的攻击,况且还是常年以杀人为生的亡命之徒。
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虎头帮的首领骑马突破重围,冲进丛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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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起火了,李和村起火了。”在寒洞外探查的小侍卫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道。
吴起眉头紧锁,看来主家是等不及了,派了别的人来。
虽同为黑营军,但帮派众多,竞争极为激烈。像这种收了主家的钱却迟迟不办事的帮派,其他帮派完全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不算犯了黑营军的规矩。
“老大,肯定是虎头帮的来抢生意,咱们现在冲出去,砍了那孩子的头,照样能拿到钱。”刀疤男催促道,心里抱怨吴起实在太心慈手软,这样的世道你不杀人,就是被杀。
黑营军是以首级交差的,不接受活捉的生意,为此每次执行任务,他们都会随身携带防腐蚀的草药,避免路途中首级腐烂难以交差。
刀疤男是个急性子,若按他的意思,就应该速战速决,一进村就开始屠村,将首级装袋走人。这吴起倒好,竟然莫名其妙的躲进山洞里数日,还迟迟不肯动手,不仅害他们一众兄弟挨冷受冻,好好的生意也被抢了。
吴起旧阴着一张脸不说话,忽明忽暗的篝火映在他脸上。
突然,他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