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09.16]
想到这,溪光一下子精神了,「裴溯!」
裴溯从屏风后转了进来,暗付也不知从几时起,这「玉枕」胆子就这样大了,居然敢这样理直气壮的直呼他的名字了。「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
想着他答应了自己过会要带她去宁相府,溪光此刻自然什么都顺着他的意思来。譬如眼下,裴溯略微流露出了半分不喜她这么喊他,她就当即态度诚恳的改正。「那……换个称呼怎么样?」
裴溯处理了一上午的事,这才得空,更为难得的是听着这「玉枕」说话竟有种难得的轻松和惬意。「什么称呼?」
溪光此刻的觉悟极其高,打定了主意裴溯喜欢她怎么喊,她就怎么喊——正所谓说一不二,指东就绝不往西。可她巴巴的望着裴溯等他提示时,这人却是一幅让自己做抉择的样子。
这可就难办了……
溪光虽然这会觉悟高,可并不代表她领悟力也跟着一块涨了。斟酌了片刻,终于试探着道:「裴……恩公?」
不怪她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这个称呼,先前她还是「宁溪光」时为表亲近喊过「溯哥哥」,却被裴溯明令禁止了。所以,这就使得溪光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裴溯不喜欢旁人跟他过分的套近乎。
可「恩公」这两个字,却是极大的不同。
既显得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又可体现她对裴溯的尊敬。不错了,正是「尊敬」!刚才裴溯为何说那样的话,还不是因为她直呼其名的缘故么!
溪光越想越觉得,这个称呼极妙,腆着脸又喊了一声:「裴恩公!」
「……」裴溯皱眉,目光直直的盯着床上隔着的「玉枕」,一时心中也不知涌起了可气还是可笑。然而,他猛的意识到一件事,此刻神情不变,缓缓启唇问道:「怎么是恩公了?」
「怎么不是恩公,昨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被……」溪光打住,险些将自己的舌头都要掉了。
裴溯紧接着问:「要被怎么?」
「额——」溪光咬着唇「嗯嗯哦哦」,半晌之后才笑回道:「不然我就被被别的人捡走了。你看我这么大一只玉枕,就算是摔得有些缺损了,也是很值钱的。」
溪光说完之后深吸了好几口气,好险好险,差点就说漏了嘴。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裴溯,打量他面上的神色变化,心中担心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意识到不对。
咦,不对!
溪光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她现在只是一块玉枕,裴溯虽然能听见她的声音,可又看见她的眼神。这时候,她自然是想怎么看他就怎么看,何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你知道最好。」裴溯只是点了点头,他还瞬时提醒了一下溪光昨日的事:「你可说过,要替宁溪光也报恩的。」
当时是情况紧急之时,说这番话的溪光自然是恨不能掏心掏肺的证明自己能达成这许诺。可这会,裴溯再又重提,她就有种莫名的抵触了。
用过河拆桥来形容溪光这个没良心的,也未尝不可。
不过,她当然不会当着裴溯的面承认,甚至还语气肯定的接了话表态:「我记得的,裴恩人!」
裴溯皱了皱眉,实在是觉得这三个字落入耳中十分别扭,「不必这样称呼我。」
「额……」溪光有点儿为难,不这么称呼,她该怎么称呼?这裴溯,分明就是在给自己出难题!愁人!
仿佛是猜中了此刻溪光再想什么,裴溯用手抵着唇轻咳了两声:「还是如之前吧。」
溪光闻言欢喜,催促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去吧!」
紧接着,便是裴溯拿了「玉枕」出府,府外早有备好的马车再等候。
从裴府到宁相府所需的时辰并不久,可过了一段时间还未到,溪光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是不是车夫不认得路?」除却这个,她也想不出旁的什么合理理由。
「去西市。」裴溯淡然开口。
溪光十分不解,为何要先去西市?
「替你修补一下。」
仿佛是意料到了「玉枕」会有疑惑,裴溯再次出声则是解释了一下。
「……」溪光当即头皮发麻,虽然她现在只是个寄居玉枕内的魂魄,可因着这话而导致的心颤却丝毫没有半分的减少。她仍记得当时从余氏那接过玉枕,见翠绿莹润的玉枕被金薄修补时的震撼。
她——不——答——应——!
溪光拒绝得很强硬:「谁说要修补了!我就喜欢我这模样!裴溯,你不要总给我拿主意!我拒绝!」
裴溯完全是一番好心,要知道人若是有损伤,定是要医治的。所以,他自然也就认为这「玉枕」也是一样的。昨日他还特地将地上摔落的玉碎一并收了起来,为的就是要使能工巧匠将「玉枕」复原。
「我不要去西市,我要去宁相府看宁溪光!」溪光急嚷嚷,声音越来越大,就跟个撒泼的孩子一样。因着她声音娇软,则更让人觉得她孩子心性,可爱中还带了几分童稚。
「你这么着急见宁家三小姐?」裴溯问,目光看似随意,可却时时刻刻都落在玉枕身上。
溪光同他对视,因着前面两回,她倒是更谨慎了许多。这会经过深思熟虑,这才慢吞吞的开口:「当然着急了,我在她那也好一阵子的,她如今昏迷不醒,我担心得很。」
裴溯淡笑,长睫下眸光了略微一闪,可这面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变动。「你怎么笃定宁家三小姐还在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