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条射线,交错成遥不可及的风景
就快要过年了,我问方姚:真的不回家么。“我爸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已经放假了,算了,他无所谓的,不回了。”我说那去我家吃饭吧。她点点头,尽管她低着头,可我还是看见,她滴在雪地里的眼泪。我的心疼了,她很少会哭,至少我从没见过。
除夕那天跟我妈说方姚要来家里吃饭,她笑得那个叫喜庆啊,她一直都特喜欢方姚那丫。我说老太太别笑得跟嫁闺女似的啊,我这不还没嫁么。我妈说你丫就会贫,人家方姚怎么看怎么觉得舒服,你得好好跟人家学学…还好门铃响了,不然非得被我妈的唾沫星子给淹了。方姚一进门就左一个阿姨右一个叔叔的,叫得特亲热。我妈听得特舒坦,说闺女来啦,阿姨先去做饭,一会儿就能吃了。
我去厨房洗苹果的时候,看见我妈把一只鸡吊在一个钩子上,跟上吊似的。我说这鸡还真够冤的啊,死了还被您这么折磨。我妈说你丫就知道吃,这样才能把水份沥干,做你爸最爱吃的盐局鸡。我笑咪咪的说,要是我爸知道他爱吃的鸡是这么个做法,一定觉得特罪孽。我妈瞪了我一眼:去去去,陪方姚看电视去,净在这瞎扯。我朝她做了个鬼脸就出去了,一边把水果递给方姚一边朝我爸嚷嚷:爸,你今天有口福了。
吃完饭,我和方姚饱得人仰马翻的。见我妈正包着饺子呢,方姚挽起衣袖说要帮忙,我看了会儿电视觉得特没劲,也嚷着要展示手艺。我妈说你这叫瞎搀和,瞧人家方姚包的那叫饺子,你这元宵不像元宵,鸡蛋不像鸡蛋的,啥玩意儿嘛。嘿,老太太这就不懂了,这叫创意,特抽象。我妈就知道泼我冷水:行啊,你包的创意你可要自个儿吃啊。我说这不还有我爸么,他准捧我的场。
我正乐得手舞足蹈的,手机就响了,我洗完手又擦干了还在响呢,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莫小贝那丫。我说你丫挺执着啊,怎么?大过年的有什么节目啊。丫在那边说话特大声:正琢磨着怎么逃出去呢,看我妈他们搓了一晚上麻将了,真没劲。嘿,你丫不就想我过去救你么,成啊,我也觉得特没劲,出去晃悠也好,等着啊,十五分钟到。我妈又开始罗嗦了:出去别玩疯了啊!我说瞧您这话说得,我们一直都特含蓄。
出了门之后觉得特冷,我把脖子缩在衣领里,像只母乌龟似的。方姚一个劲儿的在发短信,看她脸上无法掩饰的笑容,就知道是和谁发了。我问她苏禹不出来陪你么?她笑咪咪的:我不让他出来,总不能隔三岔五的让你们做电灯泡吧。今天我们仨自个儿玩,没他的份儿。我的心突然忐忑起来:如果有一天,我犯了不可原谅的错,你会怎么样呢?方姚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调皮的用手摸了摸我的脸:傻瓜,你怎么会犯错呢。我说的是如果嘛。她看着我,特认真的样子:即使是如果,我也相信你。
即使是如果,我也相信你。
莫小贝一看到我们来了就特兴奋:你们把我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仨都乐了。我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着啊?只见丫举起手中的那个大袋子:瞧,我都准备好了,去海边放烟花,顺便看日出。还好丫家住得离海边不远,我们仨刚到海边就碰到了苏禹。方姚一脸的惊讶:不是说不让你来么。苏禹说我是不放心你们仨女的单独行动,有个男的在总是好的。
此时,我很庆幸,即使这只是间接得到的眷顾。
月光皎洁,无尽妖娆。美丽的花火在天空中绽放,莫小贝和方姚几乎要沉醉了,乐此不疲。我坐在沙滩上休息,抬头仰望的时候,正好对上苏禹明亮的眼眸。不开心?我笑着说怎么会呢,很开心。他说你的的眼睛很漂亮,但也出卖了你。我转身想要逃开,“你喜欢逃避,随你了。”其实,我们都一样。
原来你一直站在高处,俯视着一切。你不留余地的拆穿了我,我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站在你的面前。
等不到日出我们就已经疲惫不堪了,我真的是累了,回来就开始睡觉,醒来的时候隐约闻见熟悉的菜香。看看时间,我的天,新闻联播都要开始了。我嚷着肚子饿了,我妈说睡了一天能不饿么。她帮我盛好了汤,我说妈你盐放多了,好咸。不知道眼泪是否,也是这种味道。
方姚打电话问我那晚是怎么了,整晚都心不在焉的。我骗她说:海风吹久了,有点冷。她相信了:傻瓜,那时你又不说,不然我一定把苏禹的外套给你穿了。我笑了笑:那是属于你的温暖,没人能分享的。
我知道苏禹没有告诉方姚,就像,我不想告诉她那样。
当太阳露出腼腆的微笑,雪也将融化。我妈边帮我收拾东西边唠叨:你们学校也真是的,元宵都还没过呢就要开学了…妈,我会常回家的。突然觉得,还是家好,永远不会抛弃你。
我刚回到宿舍放好东西,就看见莫小贝和方姚一起上来了。这段时间,我有意避开方姚,一转眼我们也有半个月没见过了,她似乎比以前胖些了。方姚见了我,直说我没良心:找你出来逛街看电影的都被你放鸽子,以为你丫生病了,现在看着挺生龙活虎的啊,怎么给我们个交代啊?莫小贝到挺通情达理:为了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建议你今晚请我们撮一顿。我说成啊,反正现在手头正宽着呢。方姚说那我带苏禹一起去了啊。我有点尴尬,只是并没有人会察觉:好啊。
莫小贝说想去唱K,我说你们定吧。最后决定了在LOST。包厢里,方姚和莫小贝在飙歌,苏禹在摆弄色盅,而我,正对着一碟开心果出神。当苏禹递果汁给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发现,面对他,我依然不知所措。我说谢谢,他笑了:不用谢。我们并不是装傻,而是在细心呵护着,各自觉得重要的。
越细致的伤口,越疼。可我却又这么的,无可奈何。
我去上厕所回来路过吧台的时候,看见了萧筱。她一个人坐在吧台那里喝酒,面前横七竖八的摆着些空酒瓶。我觉得挺奇怪,杨谦居然没和她在一块儿。我鬼使神差的朝她走去,她一看到我,就哭了起来。看上去特伤心。我也并非铁石心肠的人,问她:这是谁招惹你啦。她哭得更厉害了,像山洪爆发似的。过了良久,她才神情恍惚的说:我被杨谦甩了。虽然我一直都挺讨厌丫的,但此时,我并没有一丝幸灾乐祸,我甚至觉得她可怜,我们都被杨谦伤害过的。她用一种特内疚的眼神看着我:以前我不该那样对你,现在得到报应了,对不起。我这人就有一弱点,特容易心软,我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回到包厢,我把遇到萧筱的事和方姚他们说了,丫几个反应特强烈:“嘿,杨谦那小子以前能那样对你,现在也能这样对她。”“你竟然原谅她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么,谁知道这次是不是丫想出来的苦肉计。”我说是你们杞人忧天了,有拿分手开玩笑的么。方姚特激动,你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丫不是什么好人。我笑了: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是,这次就信我一回吧。
我们仨在学校里散步呢,就碰到萧筱刚从外面回来。她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许多,少了几分张扬跋扈,我发现,其实她也并不讨厌。她说想请我们吃饭,当作是对她以前的行为赔礼道歉。方姚一点面子都不给:算了吧,我们吃饭的钱还是有的,不劳您破费了。我挺不好意思的对萧筱说:下次吧,这次真的不太方便。萧筱笑了笑:没事儿,那就下次吧。
学校三年一次的才艺比赛来临时,莫小贝擅自主张帮我报了名,为这事,我生了她好一阵子的气。我说你这不是让我出丑么?丫说你芭蕾不是跳得挺好么?我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多久没练过了。
无论我再怎么不情愿,比赛还是会如期开始。在后台我看见萧筱在化妆:你也参加比赛么?她朝我笑笑:是啊,跳芭蕾。我说这么巧,我也是。方姚跑过来找我:你丫真是粗心,舞鞋落在宿舍忘拿了,还好我多了个心。丫边喘气边把舞鞋递给我,出去之前还一个劲的鼓励我:放心去跳吧,我们相信你。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正常发挥就行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我们相信你那句,我就越发的紧张起来。我还有一毛病,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放下舞鞋就跑出去了。正巧碰到了苏禹,我惊讶得忘记了紧张:你怎么…会来的。其实我问的就是废话。“方姚说你今天要比赛,叫我过来给你加油。”呵,果然。
按照比赛顺序,我恰好在萧筱后面。看着台上发挥自如的萧筱,我那点可怜的自信所剩无几。换上舞鞋,在美妙的伴奏中,我像只雪白的天鹅,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可谁也没想到,当我跳跃落地的刹那,失误的滑到了。我顿时无地自容。无助的的抬起头,沸腾的人群中,他的安静显得那么突兀。我看着苏禹,他冲我微笑,片刻,我站了起来。转身,旋转,跳跃,无可挑剔的舞步。全场无声,一曲终,掌声热烈且动听。我微笑着鞠躬。
你的微笑摇曳成我最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