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七星
那少爷禁不住旁人的一阵劝说,也有些活动的意思了。看那排正流到楼下面,两人不住的催促。只见那少爷笑嘻嘻的说道:“也好!你们瞧着吧,我把排吊在这楼底下,让它不得动弹!不过你们也得听我一句话!我方能使出本领,不然你们是不要想了”
两人齐声问道:“是什么话?少爷只管吩咐,我们两人,没有不听的道理!”少爷说道:“等一会儿若是有人到这里来向我们求情,你们不可露出是我作弄的意思,只管吃桌上的酒菜!”两人答应了。
那少爷微微点头之后,便从筷筒里拿起一根竹筷,插在饭桶里面。说也奇怪!这里竹筷才向饭桶里一插,湖中流行正急的那副大木排,便立时停住了,只在湖中盘旋,一寸也不向下顺水流动!
排停住没一会,从芦棚里,钻出一个二十几岁的后生来,带著四个壮健水手,一齐动手,将排头的篾绳,吆喝着绞动起来,越绞动得急,越盘旋得快,就如被什么东西钉住了的一般,哪里放得下去呢?
那后生见绞不动篾绳,随即扬手教四水手停绞,拿出香烛来点着了,焚烧了些黄纸,后生立在排头,向江里作揖,口里好像在那念诵些什么。就这么神神叨叨,手舞足蹈了一会儿,又教四人绞蔑绳,然而绞了半天,这副木排仍是在原地盘旋,绞得越快,旋得越急!
后生将排头上两枝蜡烛拿起来,一手拈了一枝,回头向四水手示意,扑通跳下湖去,四水手也跟着都跳下去。
好一会,后生先跳了上来,两手的蜡烛,还在燃烧。四水手接着上来,一个个都愁眉苦脸。五人一同走进芦棚,随即走出一个白须老头,也是两手拈著两枝蜡烛,从容走下水去,烛光入水,照得江水通红,木排底下的鱼虾水族,都看得分明。
老头从西边下去,走东边上来,复将两烛插在排头,作了三个揖,抬起头来,向四方张望。眼光望到楼上,凝眸注视了一会。弯腰拾起一个斗大的木榔椎来,双手举着对准排头将军柱上,一椎打下去。
酒楼上的这少爷,哈哈大笑着说道:“好大的胆子!不过一个替人赶排的,有一点微末道行,居然敢动手打起我来了!好好好!我今天倒要瞧瞧你的本领!”说完,从头上取下帽子来,往侧边椅上一搁。
榔头一榔椎,帽子就跳一下,一连槌了十来下,槌得这少爷大怒起来。揪下几根头发,缠绕在饭桶里的竹筷子上。
再看那老头,也露出惊慌的样子,朝着这酒楼跪下叩头。两人对这少爷说道:“那老头的年纪不小,本领却只得这么大!我们瞧了他这叩头求饶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可怜!少爷放了他罢!”
这少爷正色答道:“我一开始就不肯多事,你们两个一直劝我!此刻倒替他求起情来了!你们可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也是我自身本领在这里,若
是本事不济,今天我就有性命之忧了呢!”两人听了,不敢再说。
才一转眼,忽见那老头走上酒楼来,先朝那两个和尚跪下,哀求道:“小人下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得罪过大师!求大师高抬贵手,放小人过去!小人不胜感激!”那老和尚立起身来,合掌当胸,念声阿弥陀佛,说道:“老施主何事如此多礼?请快起来,有话坐着慢慢说!贫僧出家人,最喜与人方便!”
老头起来说道:“小人一望就知道大师是得道的圣僧!小人的排,必定是大师开玩笑吊住了,不能行走!小人只得求大师发了慈悲,放小人过去吧!”
那老和尚笑道:“这话从哪里说起?贫僧师徒游方到这里,还不到一日,想去上林寺塔,都没有去。因要看这怀阳的古迹,游得腹中有些饥饿,就到这里来喝几杯酒,何尝见你什么排来?”
老头面上现出踌躇的神情,两眼搜山狗似的,向各座头瞟去,仿佛寻觅着什么。看到正向这边投以目光的蒋温伦与徐遥两人,便又是噗通一声朝徐遥这边跪下,“这位少侠堂清气正,骨宇寰傲,一看就知是修道大家,小人得了帮中号令,举家性命都在这一排之上,请这位少侠,饶恕则个”
徐遥闻言连连摆手,将自己的筷子轻轻一投,便插在栏杆之上,“我是练剑的,是我做的我就会认,不是我做的,你找我也没用”,这老头看了看栏杆上的筷子,似有所悟的爬了起来,转眼又向之前三人那处看去。
只见三人那桌饭桶里,直直插了一根竹筷子,上面还缠了一根头发丝,就连忙走到那边,朝着三人跪下。说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庐山真面目!千万求大人开恩,放小人过去!这副排只要迟到汉阳一日,小人就得受很大的处分!”
那两人因受了这少爷的吩咐,不作一声,都掉转脸来望着江里,那少爷也只顾埋头喝酒,对这跪在地上的老头不加睬理。
老头连叩了好几个头,蒋温伦在旁看了,心中好生不忍!正要出言斥责,就见徐遥示意自己稍安勿躁,蒋温伦只得忍气吞声,坐在这里。
蒋温伦这里不高兴了,那少爷却已开口向老头说道:“你的排既不能迟到汉阳,却为什么不早点上这里来讨饶?你在我头上,打了十几榔椎,这帐你说我们两个该怎么算吧?”
那老头只是磕头如捣蒜,口称该死。这少爷踌躇了一会儿,这才伸手从饭桶里,拔出那枝竹筷子来。这里竹筷子一拔,停在湖中打旋的木排,立时下流有如奔腾之马,瞬息便不见了。
老头见状爬起来,伸出左手,在这少爷背上,拍了一下道:“好本领,好道法!佩服,佩服!”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这少爷见老头已去,便与两人又说说笑笑吃起酒菜来,然而这一刻钟还没过,其就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两人慌忙站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这少爷捶足顿胸地哭着说道:
“就是上了你们的当了!我原来就不想多事的!如今我背上受了那老头的七星针,七日之后,时间一到命就没了,除了南边那些蛮子,根本就没有解药!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如今性命即将丧于黄泉,这怎能不哭?”
两人听了这少爷的话,也都惶急起来,唉声叹气的,不知要如何才好!这少爷哭了一会,擦干了眼泪,拿钱付清了帐,愁眉苦睑的,带着二人出了酒楼,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蒋温伦见了,一脸的莫名其妙!拉着徐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咋就没看明白”,徐遥闻言笑着说道,“你马上要突破先天境界了,这些事情本来该师傅跟你说,现在师傅不在,自然只有我代劳,不过这修炼上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说,这眼前的教训,你明白的越早越好”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爱管闲事,这回所见的事情,你便可以好好想想!多事有多事的麻烦,你若是本事到了,便是天王老子的家事,你也可以管上一管,若是本事不到,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俗话说得好,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就刚才这个少爷,若不是无缘无故的逞能,将人家克期到汉阳的木排吊住,何至有这场大祸?”
蒋温伦闻言撇了撇嘴,一副根本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出口说道,“徐兄你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按之前江湖上的传言,你不也喜欢多管闲事吗?”
徐遥闻言大笑不止,蒋温伦却忍不住接着说道,“刚才那小少爷无端作弄人,固是可恶,但罪不至死,那排上老头的举动,未免过于毒辣”
徐遥闻言接过话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那边坐的那个老和尚,可不是开玩笑的,论武功,动起手来我也不是他对手,论道行,我更是拍马也赶不上,况且人家分明就是为了此人而来,怎会坐视不理?现在不作声息,只不过是小小的惩治他一番罢了!”
蒋温伦闻言好奇地问道:“这些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这少爷看上去也不像和佛门有什么牵扯的样子。”
徐遥听了之后,也不答话,起身说道:“往后你自会知道,此时没工夫跟你细说。我们结了帐走吧。”,说完之后,便扔出一些碎银子,叫小二出来结账,之后便出了酒楼,自行赶路不提。
两人这才出了县城还没半日,蒋温伦便见远处一阵尘土扬起,稍稍近一些,便发现数十个凶神恶煞的汉子骑着马匹,目露凶光地奔了过来,蒋温伦心里一阵着慌,往旁边一看,刚刚还骑马在旁边优哉游哉打着盹的徐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脚底抹油,连人带马都是消失不见,蒋温伦见状暗骂一声,来不及多想,一拍马屁股,自己座下那匹白马便向前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