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陷害
?透明的泪在脸上晕染开,鲜红的血在地板上弥漫开。
唐紫晴缩成一团,像条被拦腰斩断的蚯蚓痛苦地扭动着身躯。
“血...好多血,快送表小姐去医院!”
女仆端着的鸡汤洒了一地,脸色吓得苍白。
她蹲下来扶起唐紫晴,眼睁睁地瞧见暗红的血灵蛇似的从唐紫晴两腿之间流出:“来人呐!快来人救命啊!”
“怎么回事?”顾子秋听见咚得一声响就循着声源望去,第一个念头就是祁冉做过头了!转念一想救人要紧,对女仆说,“我去开车,你快去找医药箱止血。”
“我的孩子...快来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我从没想过要外公家的一针一线,我保证再也不回来了...你快告诉她...呜呜呜”
唐紫晴死死抓住女仆的手腕不让她走,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肿胀的眼角、脸上的乌青、凌乱的头发、肚子上的鲜血...共同构成悲惨的屠杀画卷。
女仆喊救命的声音突然一顿,一股恶寒从脊椎骨慢慢爬升起来。
真正吓人不只是眼前血腥的一幕,而是一场惨绝人寰的谋杀——
祁冉妒忌唐紫晴代替她享了这么多年的福,而且即将嫁入同一个屋檐下,不仅带着小姐妹来气唐紫晴,还把唐紫晴推下楼梯...这可是一尸两命呐!简直丧心病狂!
祁瑞赶来时询问发生了什么,女仆如是说。
等祁冉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托着肚子慢吞吞下来的时候,仆人们正用毛巾擦拭着楼梯尽头一大滩血迹,点状的血迹滴滴哒哒延伸至门口,证明唐紫晴受了多么大的罪。
她一出现,正在收拾卫生的仆人们停下来,双手使劲把毛巾拧成麻花,通红的血水在木桶中格外醒目。
仆人们投射出一束束掺杂着鄙夷、忌惮、仇恨、难以置信的视线,或停下手中的活直视着她,有的想上前质问却被理智的拦住了,还有的继续干活却偷偷打量...仿佛在说:
凶手!看,你干的好事!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你里子是这样的人!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祁冉恐怕死了几百次了。
祁冉如鲠在喉,扫过佣人们一张张严肃审视的脸,忽然感到百口莫辩。
“冉冉别怕,紫晴已经被你朋友送医院了,坐下来慢慢说,外公信你。”
祁瑞坐在沙发上,右手手心撑着一根红漆木龙头拐杖,左手拿着没有点燃的烟杆子,嗓音嘶哑,是抽过烟了的。
仆人们面面相觑,对雇主护短的行为不置一词,偏心两个字写在脸上,看他爷孙俩的眼神冷了许多。
祁冉没有和佣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抱着祁瑞的腿嚎啕大哭为自己申辩,但,当她镇静地说出“是唐紫晴自己摔下来的”时,其效果与前者差不多。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仆看不下去了,她愤愤地把带血的抹布扔到地板上,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你把我们大家都当傻子吗?就为了泼你脏水,表小姐从三楼摔下来,流那么多血,搭上一条人命,人家还能自己找罪受?”
其他佣人虽选择明哲保身默不作声,心中想法与这名女仆差不多。
黑面女仆王六是祁瑞身边的老人了,亲眼看着唐紫晴是如何孝顺祁瑞的,用她自己的话说“这辈子没见过表小姐这般体己的人儿。”
祁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唐紫晴就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冉小姐可能不是故意的。”另一个看起来逆来顺受的女仆拉住了黑面女仆。
王六摆起了骂街的架势: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欺负表小姐心眼儿好!同样是女娃,表小姐咋就这么命苦呢,表小姐小时候没爹没妈,好不容易有户人家收养她,她照顾老人家比我们这些大人都上心。”
其他佣人不敢点头附和。
三年前唐紫晴追着君奕辰来青城。
祁瑞不放心唐紫晴也跟着搬了过来,在青城本地聘了三个帮佣。
三年来,帮佣们并未见唐紫晴对祁瑞有多好,反而见多了祁瑞身边无小辈陪伴的寂寞。
王六见得不到同事的附和,对祁瑞说:
“表小姐五岁就知道给老先生倒洗脚水,哄老先生吃药,八岁就开始学做菜,拿着小扫把打扫卫生…
亲外孙女回来,老先生您倒好,不仅忘了表小姐的恩,还纵容亲外孙女伤害表小姐。
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先生您真是个白眼儿狼!人家都用这仨字儿形容小孩儿,老先生您老是越活越糊涂啊!”
“住口,唐紫晴的命是我外公救的,休在这里胡言乱语颠三倒四。”
祁冉一拍扶手,锋利的眼神刺向异常激动的王六。泼她脏水可以,但是不可以辱没她的家人!倒是王六,平常不见她多说话,此刻非常维护唐紫晴,莫不是与唐紫晴有什么关系?
祁瑞对帮佣们很随和,帮佣们觉得王六骂得难听在这里待不下去,纷纷后退半步,与之保持距离。
“即便你外公救了她,你也没理由推她,你这是犯罪!要坐牢的!杀人要偿命的!”王六指着祁冉鼻子骂到。
祁冉不再反驳,唐紫晴高明之处就在于捏准了别人不会相信她会用这种自残的招数毁灭祁冉。
倘若再解释,只怕越描越黑,让人觉得祁冉无理取闹。
祁冉:“外公,我是清白的,我会拿出来证据的,我先去医院看看唐紫晴的伤势。”说着,拿起外套走向门外。
祁瑞捋着胡子,半晌没有说话,想抽烟,火机打出一簇黄蓝火苗来,顾忌客厅里有孕妇,按捺下去了烟瘾,叹了口气。
王六冷笑,手搓着围裙,把胸口处染成了红色,像是心口被刀子捅了个血窟窿:“哼,只怕你心虚没什么可辩解的了吧。在这里说不过我,又去医院教训表小姐出气。”
顿住脚步,祁冉心道自己不理王六,王六没完没了了,于是朱唇反击:“收起你的猜想,你有亲眼看到我推她了吗?”
“我亲眼看到表小姐滚下楼梯浑身是血,她求我去求你放过她的孩子,这已经足以证明了你心肠有多歹毒。”
王六表情写满了嫉恶如仇,恨不得要将祁冉从中间撕开,学着那当街表演马戏的羊人拿着碎片吆喝着展示一周,让别人看看祁冉的肠子有多黑有多毒。
祁冉深呼吸几口,反复告诉孕妇不宜生气,气坏了宝宝得不偿失,尽力用冷静的语调说:
“你只是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手贴到她身上,把她推下来了?”
王六正欲反驳,祁瑞拐杖敲着地面,喊道:“好了,都别吵了。”
“王六,你这嗓门都能唱陕北民歌了,你是想让伊山苑的老小子跟你对唱吗?”
祁瑞这么一说,在场人都乐了。
王六不想笑,脸憋得青一阵紫一阵。
“唐紫晴还是个没过门的姑娘,你若真为她好,管好自己的嘴,做好应做的事,可别坏了她的名节。”
拐杖撑起身体,祁瑞面色深沉,眼中一片清明。
王六如果真的关心唐紫晴,早跟着顾子秋的车送医院等急诊了,岂会有心思在这儿与祁冉闹乱子!
其余三个帮佣一致表态,答应保守秘密,继而打扫卫生去了。独留王六站在原地,不知是走还是留。
“走吧冉冉,陪外公去医院瞧瞧唐紫晴的伤去。”
祁冉扶着祁瑞上了车:“对不起外公,又给您添乱了。”
“这不见外了么!我是你亲外公,你小时候没保护好你,你大了,我还想再多当几次保护外孙女的超人呢!怎么,嫌外公老了,英雄救美的机会都给小七了?”
“哪有!”祁冉低下头娇嗔道。
祁瑞说着笑话,她心情轻松了许多。只是,祁瑞对唐紫晴的态度令她有些异样。
怎么说呢,总觉得外公对唐紫晴彻底失望了。
·
医院。
“孩子没能保住,大人身体无碍,注意休息保暖和忌口,别落下病根儿…我们已经尽力了。”护士抱歉地说。
“谢谢。”祁冉接过单据,在窗口缴了费。
祁瑞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了眼唐紫晴,坐在旁边的绿硬座上,思绪万千。
这座医院里,那段差点被干外孙女用枕头捂死的记忆太恐怖,于是,他撑起拐杖,叹息着回家了。
新账旧账,该算算了!
·
即便在VIP病房,花束的清香也遮不住消毒水的味道。
橙色三层保温盒放在柜子上,一只小手将饭菜一字摆开。
“不惜滚下楼梯杀害自己的孩子,唐紫晴你好狠的心!毁掉了罗森的孩子,把脏水泼给我,一石二鸟,唐小姐好计策!”祁冉嘲讽地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罗森?罗森是谁?我不认识听都没听过。婶婶,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哑谜。”
唐紫晴双臂支撑着身体坐起,一脸茫然地说,因为过分思考扯动了额头缠了三圈绷带的伤口,疼得皱起眉头嘶了一声。
“我只知道,我的孩子,没了。”
说着,唐紫晴抱着被子失声痛哭起来。
她不应该高兴吗?
祁冉撇撇嘴,戏精的演技登峰造极,可她知晓真相,一颗眼泪也流不下来,恶心的感觉很足,但她心疼那点儿营养餐。
祁冉把手机放在支架上,浮现一张端庄的面孔。
“你们先聊,我去趟厕所。”祁冉跟唐紫晴学了招借刀杀人,去病房外与顾子秋汇合。
“听说你…流产了?”
说话人正是唐紫晴未来的婆婆,孙茜。
语气中尚有些不确定,看唐紫晴的表情八九不离十了。
孙茜眨眨眼,唇角的笑时隐时现,“婚礼先往后推推吧。”
没了孩子作为保命符,这婚礼一旦推迟了,再办就不知道该等到猴年马月了。
唐紫晴擦干眼泪,简单理了理头发忙说:“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我恢复很快的,我能按时参加婚礼。请柬都发出去了,咱们君家总不能失信于大家吧。”
孙茜眼角一凌:“女人呐,养好身子骨最重要,可别落下病根儿。奕辰为人低调,婚礼宴请的都是自家人,大家都会体谅你的。”
“妈...”
“好啦别说了。先别叫妈,我不稀罕你给我省改口费。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恨嫁,也不嫌让人家瞧了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人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