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序
?公元2000年1月1日,凌晨。
不分肤色,不分种族,不分国度,对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值得永远铭记的日子。过往的岁月里,人类经历过天灾,经历过疾病,也经历过战火和纷争,事实证明,文明发展的脚步从未停歇,无数次跌倒之后,再度站立起来,继续迈步向前,直至永远!
没有温馨的烛火,没有丰盛的晚餐,也没有亲朋好友共聚一堂,更没有新年的钟声和欢闹的人群……
这里是世界的东方,这里是神州的西南,这里有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滚滚东去的大江......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冬夜里,一道人影穿梭于月影斑驳的林间。
暗夜、密林、人影……
那是个女人,一身寻常的户外服饰,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左手抱着一个襁褓,细细看去,襁褓中竟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那女人身上带伤,腹部、背部、上臂等处的衣衫破损,有血迹浸出,顾不上伤势,独自在幽暗的密林中奔驰。但见她身形灵动,敏捷异常,却不时回头望去,俏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安的神色,或是受到伤势的影响,又或是跑得太急太快又太远,此刻已是疲惫不堪,脚下多少有些虚浮,好几次差点被纵横交错的树根绊倒。
两侧的树林里有动静,那女子秀眉微蹙,咬牙继续向前狂奔而去,又是片刻,终于停下脚步,于左右两侧,突然窜出几道身形,挡住了前行之路。
那女子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复又抬起头来,直视前方几道身形,手中长剑一指,道:“既被你们追上,那便来吧!”
“你伤在大人剑下,又跑出如此之远,体力耗尽,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放下手中襁褓,自尽吧!”一道声音响起:“留你全尸!”
那女子更不答话,紧握手中长剑,脚下发力,几步冲上前去,挺剑直刺那开口说话之人。
“当心,她的剑招厉害!”开口之人边说边退,道:“围住她。”
几道身形四下散开,从不同方向朝那女子合围过去。那女子突然终止前冲之势,身形一顿,也不回头,反手一剑削去。这一剑并非平平削向对方,而是带着一抹诡异的弧度,但见一道剑光闪过,身后那人捂住喉咙,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仰面跌倒在地,片刻之后,一蓬火光迸现,躯体竟被烧成灰烬,化作齑粉。
“拖住她,大人随后就到!”
那女子面色凝重,她并不在意这几个拦路之人,真正担心的还是他们口中的“大人”。当下更不迟疑,手中长剑一挥,逼开面前对手,拔足狂奔,意欲冲出包围。
身后有破风之声响起,两道刀光劈来,那女子微微侧身,避开对手一击,长剑向后撩去,后发而先至,但见剑光一闪,一只握刀的手,齐腕而断,“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于顷刻之间,己方两人中招,一死一伤,余下几人,却丝毫没有退缩,各执兵刃,再度攻了上来。
只是这稍微一耽搁,又有数道身形赶来,自行散开,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那女子余光扫向四周,面上忧色更重了些,此刻形势紧迫,万不能久留,倘若那位“大人”赶到,只怕再无脱身机会,眼下唯一的对策,便是速战速决。
包围圈在不断合拢,十数道身形从四面八方齐至,那女子再度看了一眼怀中的襁褓,手中长剑执于身前,全身上下陡然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近了,更近了,数道刀光迎面而来,片刻之后,又有另外数道从身后和两侧同时袭来。
便在此刻,那女子手中的长剑有了奇怪的变化,似是散发出一抹淡淡的白色光晕,很微弱,但在这茫茫夜色中却又如此真切。
“剑芒?”有人高呼道。
只可惜,为时已晚!
厮杀声、惨叫声、兵刃触碰时发出的“锵锵”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冬夜里,在这人迹罕至的丛林中,一场混战正在上演,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片刻之后,火光四处闪现,一切渐渐归于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女子单手执剑,脸色苍白,不住地喘着粗气。没有时间了,不能再做停留,简单调息片刻,继续向前奔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似有动静,只是距离太远,听不清楚。那女子不敢停留,拔足狂奔,不远处突然闪过两点微弱的光亮,那女子迅速靠近,更近了,凝神看去,那是一辆中型货车,拉着满满一厢大大小小的石块,行驶在沿江的公路上。
再度凝视怀中,小小婴儿不哭不闹,睡得正香,偶尔蠕动小嘴,憨态可掬。那女子犹豫片刻,似是决定了什么,但见她悄悄靠近,待到货车经过,脚下发力,轻轻跃上车厢,脱掉一层襁褓,抓起一块大石装了进去,又将婴儿安放在石堆之中,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翻身跳下货车,朝江边急速奔去。
一边是山林,一边是江水,江面就在十数米的悬崖下,并不宽阔,但水流却湍急异常,借着月色,能隐隐瞧见不时浮现出的个个漩涡。
沿着江边急行一阵,那女子突然停下脚步,伫立原地不动,便在此刻,似有一道极微弱的声音响起,一缕光芒一闪即没,定睛看去,于身前不远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插着一柄模样古怪的长剑,半截剑身没入树干,余下半截不住震动着。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看来是走不掉了。”
一道身形自黑暗中显现,来到大树旁,抬手轻轻拔出怪剑,淡淡道:“放下那襁褓,你,自裁吧。”
月光透过树荫洒落,留下斑驳的影子,那人立于光暗交汇处,竟看不清面容。
那女子凝望着十数米开外的身形,似在自言自语,道:“素闻东方魔族‘十颗天星’,个个皆是顶尖高手,不知今夜是哪一颗天星到了?”
“方才接吾一剑而不死,算是有些本事,也罢,”那人道:“吾乃‘天雄星’。”
“东方魔族第一天星?”那女子表面上不动声色,暗道:“果然……”
先前二人交过一次手,那女子深知对方厉害,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此刻身处绝境,只怕难以活命,但绝不能让他察觉到怀中襁褓有异,随即右臂前伸,长剑遥指,淡淡的白色剑芒亮起。
“传闻天雄星专职守护魔族圣殿,却为何一路追杀于我?”那女子再次问道。
“吾受大长老之命,取回那襁褓里的孩儿和你的命,”天雄星开口道:“你擅闯我族圣殿,其罪当诛!前来拦截的族人,多半已然丧命你手,多说无益,自裁吧。”
“凭你一句话,就想让我自尽?”那女子手中长剑一挥,道。
“冥顽不灵!”天雄星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便战吧。”
下一刻,夜幕中闪过一道白光,那女子竟然将长剑掷出,朝对方胸前激射而去。
天雄星错步避开,却发现女子已迈步朝江边奔去,知她想要跳江,她死事小,怀中襁褓事大,猛然一声大喝:“你敢!”
“你”字刚刚出口,天雄星动了,这一动,竟快若闪电,朝对方身后扑去,手中怪剑泛起一抹黑色光芒。
与此同时,那女子已临近悬崖边缘。
“敢”字还没说完,天雄星手中怪剑已然刺出,这一剑自下而上刺去,出剑迅捷无比,方位更是拿捏极准,避开了怀中的襁褓,斜斜插入对方后背,只需手臂微微使力,便能将之拖拽回来。
与此同时,那女子只觉后背剧痛,一截剑尖从胸前穿出,一股大力透过剑身,将自己向回挑去。
绝不能被魔族捉住,那女子更不迟疑,一只手紧紧抱住襁褓,另一只手抓住剑尖,使劲向下一按,剑刃切开肌肉,切开内脏,一道血箭狂喷而出。只是,这一按,已将剑身按平,身后的天雄星未曾料到,仓促之间,再想变招,已是不及,力道未尽,怪剑被他拔出,而对方的身体却已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噗通!”有沉闷的声响传来,显是江水极深,天雄星向下望去,除了滚滚江水和处处漩涡,更无其它。
天雄星伫立江边良久,深深一叹,转头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
……
再说那货车司机,浑然不知有人曾登上过自己的车厢,哼着小调,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弯弯曲曲的沿江公路,同时也是归家的路,今天是新年,是元旦,亲人在等着自己回家,共度佳节。
江面愈来愈宽,前方不远处,即将汇入另一条大江,继而滚滚东去,奔流到海。
公路愈来愈宽,前方不远处,有灯火散落在山坡上,如繁星点点般,家已近了。
车厢内,石堆里,襁褓中,那婴儿忽然动了动,睁了睁眼,复又闭上,却不知,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他的命运已经完全偏离了既定的轨迹,将来会怎样,谁又能知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