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萧尧一声不吭，他不是不敢说话，是不能说话。
他怕自己一说话，口气不好，他娘就把延寿宫给掀翻了。
当然这笔帐他都算在秦翩翩的头上了，趁着高太后不注意，他还偷偷地掐了一把秦翩翩的手。
「嗷——」秦翩翩一个没注意，一嗓子就嚎出来了，顿时让殿内的人都吓一跳。
「怎麽了？」高太后连忙走过来，生怕她肚子痛。
秦翩翩撇着嘴不敢说，眼眶红红的，立刻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是皇上打你还是你肚子痛？」高太后竟然一猜一个准。
秦翩翩只是不停地摇头，不敢说话。
萧尧早在她大喊一声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地移开了一步，为了装无辜，他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
高太后问了一圈，秦翩翩也不肯说，她没办法，只好瞪一眼萧尧撒撒气，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始终都是一脸无辜，好像是才出生睁眼看世界的小猪仔似的。
坐在一旁看戏的高素雪，虽然面无表情，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我的亲娘啊，今日长见识了，戏精一家三口齐聚了，等这秦翩翩肚子里的哪吒再生出来，别说把龙王三太子的皮给扒了，就是一家子去把龙宫给铲平也不在话下了。
「皇上，你不要怪哀家多话，先皇虽说是个黑心的，但是他对我好啊。你说咱翩翩长得好嘴巴甜，我放眼全後宫，再也没有比她还好的姑娘了。你喜欢她就对她好，你要不喜欢她，就是我当年没把你眼睛生好！」
高太后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继续战斗力全开。
整个殿里的人，全都是满脸迷糊。
等等啊，太后，您是不是搞错了？还咱翩翩呢！您是皇帝的娘，不是小妖精的娘啊，是不是认错娃了？
萧尧是一言难尽，他很想提醒他娘，他爹的棺材板大概是按不住了。
不过又仔细一想，他爹若是听到这话，可能会边笑边夸太后：小白云说得真好听，再来一句。
他又收回了原来的心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个第三者就不要再插足了，真是心好累！
高太后念叨起来，没有小半个时辰那是肯定停不了的，萧尧抓紧机会开始走神。
他的眼神自动地往身边这女人瞥，高太后的话至少说对了一半，秦翩翩的确长得好、嘴巴甜，瞧瞧她那副双眼冒星星看着太后的样子，完全一副五体投地的感觉。
看谁呢看谁呢！你男人就在旁边，你看男人他娘做什麽？她又不能给你塞个小要要进肚子里！
萧尧就这麽一直盯着秦翩翩看，视线极其怨念，秦翩翩发现了也不回头与他对视。
刚被狗挠了一爪子，怎麽可以轻易妥协，她就是要告诉他，她很生气，坚决不搭理。
张显能站在角落里旁观，看着皇帝的爪子再次蠢蠢欲动，想要挠一把小妖精，他不由得冷笑一下。
两大耳刮子呢？估计皇上都不记得自己进门前说了什麽，别提搧小妖精耳刮子了，他没对着自己的脸搧，已经算是今儿有骨气了。
「嗷——」秦翩翩再次叫出声，狗皇帝又挠她了。
「怎麽了怎麽了？」高太后停下说教，立刻跑过来。
秦翩翩这回用力一瞪眼，瞬间眼泪就下来了，竟然直接抽噎起来了。
「母后，我好疼啊。有、有人打我！」她坚决地告状了。
再不告状她就是傻子，母后，我相信你！
高太后一听，眼睛立刻气红了，直接扭头瞪向萧尧。
萧尧几乎瞬间就摆出茫然无措的表情，啥，有人打她，不是朕啊！
「萧要要，你还敢当着我的面打翩翩了啊，你能耐啊，我捶你！」高太后一边中气十足地冲着他吼，一边当真举起拳头就捶他。
「唔，母后，朕没打她，朕没打，没——」皇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肩膀被高太后结结实实地捶了一下。
张显能不由得闭了闭眼，有些不忍心再看了。
高太后年轻的时候有个称号叫「铁拳美人」，先皇也被捶过，萧要要儿时那被捶得就更多了，有时候父子俩一起被捶，有时候萧要要被男女混合双捶。
总之受伤的总是萧要要。
当年曾有不长眼的臣子上奏，掺和先皇的家务事，表示高太后一点都不贤良淑德，如此对待皇子，应该把皇贵妃之位给撤了。
先皇说了一句经典名言：男孩子不打不成器，况且我女人捶我儿子，我这个爹都没急，你急啥，是不是看上了朕的皇贵妃？不要命了你！
自此再没人敢上奏了，因为先皇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满朝文武皆爱他家小白云，惹不起惹不起。
「大傻妞，你愣着做什麽？来帮哀家捶这个不争气的呀！你小时候可没少受欺负，都忘了吗，傻妞！」
高太后一人捶得有点不过瘾，主要是皇上後来反应过来之後，就抬手挡住了她的攻击。
这儿子越长大越少打，好不容易打一顿当然要打得回本，况且他也不像小时候那麽脆弱了，那时都是吓唬为主，打为辅，如今就是切切实实的真打了！
正在看惊悚戏码的高素雪，被高太后唤到名字的时候还抖了一下。
「翩翩，你好好坐着，别过来，免得蹭到你了肚子疼。」高太后一眼看到跃跃欲试的秦翩翩，立刻轻声叮嘱了一句。
秦翩翩有些失望地坐回了椅子上，她恨自己的谎言，想去暴打狗头，脚踹狗腿，肯定是飞一般的爽！
高太后差点从内殿打到外殿，好在皇上认错态度良好，最後收手了。
萧尧的脸色很复杂，虽然是臊红的，但是又从里到外透着阴沉，明显是不高兴。
「要要，打在你身，痛在娘心啊。你说翩翩这样柔弱的女孩子，孤苦一人来到这吃人的後宫里，她还是替秦家来赎罪的，你要是还对她不好，她该怎麽办啊？况且她如今又有了身孕，你若是不疼她，後宫里其他女人肯定生吃了她！哎！」高太后长叹了一口气，边说边露出了伤感的表情，似乎是想起自己当年的遭遇。
高太后说了半天，萧尧依然冷着脸，她就憋着气不吭声，不停地给高素雪使眼色，想叫她打圆场。
高素雪却是一脸茫然。别找我，我是大傻妞，我看不懂你啥意思。她低头喝茶，纯当自己不在。
「要要，你别生气啊，母后待会儿叫御膳房给你做雪梨汤败火祛痰。你们都好好的，母后才能好好的，还想吃什麽跟母后说，母后让御膳房给你做！」
高太后轻咳了一声，眼睛一闭一睁，原本恼怒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了，变得极其热情洋溢，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娇滴滴的说话方式，就像小姑娘讨好人一样。
萧尧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他娘总有这样的本事儿，他从小跟着她这麽长大，每回高太后这种模样，他都想看破红尘，一心向佛。
「不，朕就不在母后这儿吃了。」他很快地拒绝。
信不信上了饭桌，高太后的话比桌上的菜还多，说到人五体投地。
「也对，翩翩头三个月身子不好，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你们赶紧回吧，照顾好她。」高太后立刻起身撵人。
正准备再看一场严母打子戏码的秦翩翩，一脸茫然地看着高太后，这就打完啦？
「好，朕带她走。」萧尧似乎想起了什麽，对着高太后笑了笑，上来就抓住了秦翩翩的手要拖她走。
走走走，回去收拾！
秦翩翩立刻缩了回来，谁现在走谁是狗！她不是，她不走！
「母后，我想吃您这儿的饭，我不走！」她几乎是嚎哭地哀求着。
「走吧，我这儿饭不好吃，你跟皇上吃的饭才叫好吃，你俩是一家人啊，别搞错了。要要，快把她带走，对了，抱起来，她要保重身体正好不用走路！」
高太后挥挥手，毫无留恋之意。
萧尧听话地直接打横抱起她，秦翩翩在悬空之後就吓得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动。
她就这麽睁大了眼，视线里闪烁的都是对高太后的祈求，可惜她感动天感动地就是感动不了高太后。
两人离开之後，高太后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今儿她又办了一件大事儿，儿子欺负儿媳妇，她教训了儿子替儿媳妇出气，而且尺度拿捏得刚好，剩下的事情还是要他们小俩口自己解决的，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