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从秋叔那里拿回来的食材让浅浅狠狠忙上好几天,她动员一堆人,做玫瑰酱、果酱、辣椒酱,酿酒、酿醋、腌泡菜、熏肉、做腊味……所有能想到的东西她全做了。

难得拿到白米和糯米,她运用了个淋漓尽致。

白米洗净,在上头用筷子戳洞,蒸熟后将两大袋玫瑰花瓣撒入当中,放入酒曲拌匀,收入瓮里,在中间挖出一个洞,封口,酿三到五天,即成玫瑰酒。

来到辽州,这是第一次她没有食材匮乏的感觉。

前天她包粽子,做猪血汤,昨天她把蒸好的糯米放入臼中,捣成黏稠麻糯,里头包芝麻、花生、红豆三种口味内馅,让爱吃甜食的楚默渊停不下嘴。

今天她用石磨将米磨成浆,米浆放入棉布袋中,用石头重压,压出水分之后成为块状,蒸三分熟,里面还是生的,但米团已经有了热度,不能过熟,熟了会太黏,生的压出来的米粉又会断掉,因此当中拿捏很重要。

接下来就像揉面团似的,将块状米团揉压擀平,最后成为米片,卷成筒状,放入大牛帮她做的模具中。

模具下方有细细的孔洞,经过上头重压,细细的米粉从孔洞中流出后,立即送进蒸笼里蒸熟。

米粉熟透得抢时间、抢温度,将米粉甩开,免得黏在一块儿。

最后徒手撕开刚冷却的米粉,现吃的不必晒,要保存的才折成一片片米粉片放到竹筛上面接受阳光洗礼。

锅热,用猪油煸蒜头,微微变色后倒出,再放入猪油煸香菇、虾米,陆续放入五花肉、青菜炒熟,放入盐、酱油调味,最后加入香菇水、虾米水以及米粉收汁。

这道菜是大工程,幸好有力大无穷的大牛在旁帮忙。

厨娘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想在辽州想找到白米已经不容易,谁晓得米不蒸熟了吃,还能这般折腾。

一锅米粉、一锅鱼丸汤,再加上刚开坛的玫瑰酒,浅浅把它们送进书房。

看到浅浅,秋靖山和袁立融的眼睛亮了。

秋靖山眼睛亮是因为浅浅,每回见她都彷佛看到当年的芊芯,而袁立融眼睛发亮是因为她手上的吃食,她每上一道好菜,他就在心里盘算可以为饭馆带来多少收益。

这几天他们特别忙碌,成天关在书房里,楚默渊必须将手上的差事交代清楚。

信已经快马送进京城,他将章妃笼络朝臣、科考中动手脚,和浅浅的身世及遭到剌杀等事全告诉四皇子,并请四皇子想办法,让皇帝下旨命他回京。

「真香,又有什么好吃的?」袁立融起身接过托盘。

「早上做的米粉,试试合不合口味。」浅浅上前帮他们把碗添满。

「这是……」秋靖山端起酒壶。

楚默渊鼻子灵,闻出玫瑰清香,答:「是玫瑰酒。」

「对,刚出坛,大家尝尝。」

浅浅话落,三人拿起碗筷,食物入口,连声赞美,听得楚默渊与有荣焉。

昨儿夜里,他让浅浅别为一口吃的忙成那样。

她说:「我认为,帮喜欢的人亲手做饭,是爱他最好的表现。」

他傻傻地笑了。

她忒爱他的傻笑,环住他的腰,在他耳畔轻道:「我会陪着你,一直,永远。」

然后他吻了她,他的唇在她身上流连,一夜激狂。

早上她浑身无力,懊恼道:「我今天要做米粉,没力气怎么做?」

「今天不做。」比起米粉,他更喜欢吃她。

「不,非要今天做。」她固执道。

「你开口,让大牛出力。」

他不是随口说说,还真拿了把椅子摆在厨房里,逼她坐上去,人在厨房进进出出多碍事啊,但她很开心,从头到尾都没把椅子搬出去。

浅浅看着三人的吃相,让身为厨子的自己很是得意有成就感。

这时骆平匆忙进屋。「爷,有圣旨。」

圣旨?三人面面相觑,怎么可能?四皇子不可能这么快收到信……危机感浮上心头。

「走吧。」楚默渊停滞片刻后道,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

浅浅自认是学霸,再硬的书都啃得下去,可这道圣旨,她怎么翻来覆去都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赐婚?有没有人听得懂啊?

婚姻当然要挑自己喜欢的对象,才能一世甜蜜,才能携手走过风雨啊,怎么可以皇上说赐就赐了?要是娶了个不合心意的,楚默渊不得委屈到死啊?到时是赐还是罚可是两说呢。

不合理,皇帝再精明能干也是个人,怎么能连人家的婚姻都管上去?楚默渊已经为朝廷付出十几年青春,难不成还得把下半辈子搭进去?

楚默渊也愣住了,是谁的主意,竟操心到他身上?

看一眼宣旨的太监公公和他身后的宫卫,这阵仗……

他目光一转,秋靖山会意,上前道:「不知公公高姓?」

「咱家姓刘。」他似笑非笑睨秋靖山一眼。

姓刘?刘顺吗?楚默渊浓眉打结。

「刘公公请稍坐,待将军备好行李,立刻跟公公上京。」他从袖中拿出荷包递上前。

刘公公收下荷包,手一掂量。是银票吧,挺会做人的,可惜……他微笑,脸上深深几道沟壑,勾出些许阴狠毒辣。

「这种事哪需要楚将军费心,出宫的时候咱家已经把将军的行李给备妥,回京路程遥远,还请将军快点上路,别耽搁了。」

楚默渊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便上路吧。」他回头与浅浅对视一眼。

那一眼是什么意思,诀别吗?舍弃吗?浅浅心头狠狠一痛。

她知道的,知道这不是民主时代,知道话不是自己说了算,也知道在握有绝对权力的人面前提出异议,不叫做争取而叫找死,可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放他离开?

他一走,就会有个名正言顺的妻子,他将成为别人的丈夫,他一走,他们之间发生过的通通不算数,他一走……

想到这三个字,她的手脚瞬间冰冷,心脏冻结。

她是真的明白,君要臣死,臣得提头相见,她是真的了解,拉住他是给他找麻烦,她既清楚又明白,但理智清晰,身体却混沌。

冲上前,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心似火、手如冰,唯一的念头是——他不能走。

瞬间身子僵硬,楚默渊没有回头,但他知道那是谁的手,他不能引起刘公公的注目,他在宫里多年,而浅浅的容貌太过危险……

下意识的,他甩开浅浅。

低头,浅浅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甩掉她?为什么?因为迫不及待要让皇帝赐婚?他和向禹侗一样,把前途看得比爱情重要?因为……对她,他只是玩玩?

玩玩吗?是不是因为穿越女和名门淑媛不一样,她大胆、特殊、有趣、好玩,没碰过这么流氓的女人,图一时新鲜,他便玩上了?

他其实和这时代所有男人一样,想要有个中规中矩、擅长持家的规矩女人,所以他想回归正轨,他渴盼皇帝赐婚?

看着他宽宽的背影,是这样的吗?

不对不对,她不要猜测,她要他说个清楚明白,他不能用简讯分手、不能丢出一个目光就要她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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