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这种事不需要考虑,楚默渊回答:「辽州政局未定,建设未成,我想待在辽州,把该做的事完成。」
一掌拍上他肩头,燕历钧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当初我把辽州交给你,再正确不过。这次回来,你把辽州的情况详细禀奏给父皇听吧,父皇很感兴趣,还打算过几年让太子监国,亲自到辽州一趟。」
将北辽纳入疆域是燕家从祖辈就想做的事,能在父皇手中完成,青史定会为父皇记上一笔。
「我带来辽州的城市规划图,还有目前的发展与政治经营。」
燕历钧满意一笑,他想楚默渊很快又要升官了,不过……「你在信上说的,是真的?」他说在不知道浅浅身分之前,两人已定下终身,就算没有赐婚圣旨,他也在着手进行回京一事,打算将章氏的事情做一个了结。
他要扫除所有危机,然后娶浅浅入门。
燕历钧的问话让楚默渊黝黑的脸上出现羞涩,和他英勇威武的形象不搭。
「是。」他不回避,坦言相应。
两人对视片刻,燕历钧哈哈大笑。「这是好事,我与太子定会想办法成全你们。」
想到余浅浅有人要,再不会和冉莘纠缠,燕历钧心情大好。
可……如果皇上不允呢?不怕不怕,万事有太子呢,连冉莘那样手艺与身分,皇兄都有本事把她变成自己的王妃,何况一个公主、一个侯爷,般配得很。
拱手,楚默渊感激不尽。「多谢四皇子。」
倏地,恶作剧念头兴起,燕历钧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有件事,我得先给你透个底。」
「请说。」
「其实她不是梅雨珊。」燕历钧在他耳边低语。
怎么可能?秋叔看过浅浅,自己也见过徐妃的画像。「我曾听过一个传言。」「什么传言?」
「凡是大燕皇室血脉,在锁骨中间都会有个月形朱砂痣,是真的吗?」这是他从刘顺口中问出来的,却不敢确定。
「是真的。」
「浅浅有。」
他、他居然……连浅浅的锁骨都看了,他指着楚默渊,问:「你已经把浅浅给吃了?」他没回答,一张脸却涨得通红。
燕历钧翻白眼,不必说了,答案已经写在脸上。吐气,燕历钧撇嘴道:「我没怀疑过浅浅的身世,在巧眉清醒后,我就拿着她的证词到过梅府,浅浅锁骨的胎记是梅夫人亲口向我证实的。」
「既然如此,你说……」
「真正的梅雨珊已经死掉,被盗匪掳走后,她受不住谣言批评,上吊自尽——以上是对外说法。但事实上她是被叔婶害死的,她的堂妹们想要取代梅雨珊嫁给我,成为我的王妃。」
楚默渊迷糊了,他听不懂燕历钧想要表达什么。
「梅雨珊死了,余浅浅的灵魂入住她的身子,所以她确实是余浅浅。」
灵魂附体?世间有这种事?
可……确实,楚默渊不止一次怀疑,梅府的家教不可能养出女流氓,所以是真的?如果向禹侗能够重生,就算浅浅是灵魂附身,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半晌后,楚默渊微哂,有关系吗?他也有前世啊,前世的他最后和浅浅在一起,前世的他,不计较她曾经结过亲,不计较她带着前夫的儿子,虽然他不记得前世的那一切,但比起浅浅被欺负、被抛弃……灵魂附身算得了什么?
燕历钧观察楚默渊,咦,他居然不害怕?太厉害了吧!
楚默渊这么有男子气概,显得自己很弱,想到冉莘为自己开天眼,第一次看见鬼魂……他全身一抖……
不行不行,不能输楚默渊太多,燕历钧决定加码。「你不相信鬼魂之说吗?我告诉你,真的有。」
「所以呢?」
「我可以看得见鬼魂。」
「很好,然后?」
还不怕?他指指墙角。「那里有个流浪汉,五十几岁,应该是在冬天的时候冻死街头的吧,他身上还有雪花。」
「哦。」
只有哦?没有更多反应?燕历钧和他杠上了。「知道哪里最多阴魂吗?告诉你,是在后宫里,尤其是冷宫,吓死了,我连靠近都不敢,我本想请旨让父皇请道士入宫超渡,但冉莘告诉我,只要完成他们的遗憾,他们自然会离开,所以这阵子我可忙了……」
燕历钧说完一大串,楚默渊依旧不动如山。
额头浮起三道黑线,燕历钧想,这人不是普通大胆啊!
手变粗了,但她的野地求生能力更上一层楼。
浅浅分几次把草寮里的东西搬进山洞里,细细布置整齐。
她扎好枯枝,密密实实地做成活动木门,割一大堆草,铺在地上,再放上棉被枕头,应该能将就一季。
柴火堆了半个山洞,她不确定辽州的冬季有多长,只能未雨绸缪,尽量捡拾柴火。她从河里钓上几十只大大小小的鱼,用树藤穿起挂在树枝上,晒出一堆鱼干,她在林子里到处捡拾栗子、挖掘蕈菇、寻找山薯,尽可能备齐粮食。
抬头看着眼前的红松,如果能够爬得上去,树上的球果里会有数量较多的松子,可惜郑齐、郑廷不在,她只能捡树下的,捡了满满一蒌子球果,她不确定可以剥出多少松子。
她试着乐观的告诉自己没关系,再努力一点,一定可以找到更多食物。
但身为现代人最大的困扰是什么?
她会煮蛇肉羹,却不敢抓蛇,她能炖猪蹄,却不敢猎猪,她会烤羊腿,却不敢宰羊,她会煮鸡汤,但是杀鸡……只要它别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她可以试试。
因此她的食材严重受限。
刚来的前几天,每天吃着单调无味的食物,好几次她想放弃,但想到想砍她的黑衣人还在,要是回到城里……要不被黑衣人抓到,要不被逮回将军府,她不想徒劳无功。
辽州广阔,身上银两不足,她不确定能不能顺利离开辽州,只能盘算着,等春暖花开,在林子里多挖些珍贵药材,等辽州往来的商人增多,到时有了银子,再混水摸鱼寻机离开。
她必须不断告诉自己,最潦倒的时机已经过去。
没错,已经过去了,好端端一个现代人,不应该跑到古代被抛弃,那简直是窝囊透顶,她会记取经验,记得男人不是好东……
话到心间,她硬是想不下去。
因为楚默渊明明没有对她多好,她却认定他是好东西,因为他明明赶着跑去被赐婚,她依旧相信他是好东西,他抢走她的钱、他限制她的自由、他对她做的好事很少很少很少,可她就是认定他是好东西……
她有病吗?是啊,有病!
她很笨吗?是啊,超笨!
她傻了吗?是啊,傻得厉害!
她要不是有病,要不是又笨又傻,怎么会已经隐居一个多月,依然时刻想起那个男人?她老想着他娶了哪个名门贵女,是不是日日享受画眉之趣,夜夜在床笫间狂喜?她老猜着,他会不会在吃饭时记起一个为他做玫瑰饼、酿玫瑰酒的女流氓?她还在想,他会不会带着新娘回辽州,会不会在偶然的机会里相遇?
很无聊的眷恋?她同意,但她阻止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