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五章
她回身的时候,发现青云已不在屋内。
「碧姜姐姐,青云姐姐去哪儿了?」碧姜一伸手,指向外边。看青云的样子,是心急没能见到周梁,说不得是去碰运气了。
绿衣抿嘴一笑,媚意十足,「依我看,青云姐姐是想和侯爷来个偶遇。最好是能让侯爷一见倾心,便不用再此苦等。青云姐姐到底是想得天真,这可不是落花巷,侯爷哪里是想见就得见到的。你且等着,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果真,不到半个时辰的样子,青云回来了,脸色难看。
「那小荷姑娘,自己亦是一个奴才,管得可真多。」
绿衣朝碧姜递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晚饭和午饭差不多,只不过馒头换成了米饭。偌大一个侯府,万没有养不起人的道理。碧姜想着,得趁着现在有吃的,赶紧养些气力。
再次看到她快用了半碗饭,青云把筷子一搁。
「碧姜妹妹,你这么个吃法,莫不想辜负你娘的一片苦心?」
中午碧姜没有反驳她的话,这一次她又重提,碧姜立马脸一冷,凉凉地看一眼她,「此地不是落花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拦你。反之,我想做什么,那是我的事情。」
青云不想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觉得很是生气。自己一番好心,别人不领情,还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好,我不管。」
她起身,径直回了房。
绿衣眼睛一直看着碧姜,带着探究,「碧姜姐姐,青云姐姐好像真生气了。她是一番好意,怕你……」
「担心好自己吧。」碧姜眼眸未抬,继续吃饭。
除了送东西,几人像是被忘记一般,再没有人来看一眼。眼见着夜幕低垂,还是不见有人来找她们。
青云一面生碧姜的气,一面希望秦夫人会派人来请自己去侍候侯爷。等着等着,竟睡着了。
碧姜从她们的气息中听出,两人都已入睡,于是轻手轻脚地起身。换上送来的灰色衣服,悄悄地出了临水园。
侯府里的布局她是知道的,东面那里有一扇小门,是通往公主府的内门。幸好她身量小,又穿着灰色的衣服,竟一路摸到那里。
只是那门紧闭着,门是从公主府那边闩着的。这是她的主意,她可以自由出入侯府,而侯府的人,想要进公主府,必须得经过她的允许。
突然,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她连忙往旁边的树后面一躲。
今夜月色做美,她能看清来人是个男子,身量修长,一身青色直襟长袍。他孤身一人,连个随从都没带。
依稀有些记忆中的样子,她认出男子。不由心道,周梁这时来此地做什么?
她疑惑着,就见周梁用手在门上轻叩三下。他的侧颜模糊,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俊朗一如从前。
过了一会,那边有人回道:「侯爷请回吧,殿下已经歇了。」
一声过后,再也没有另外的话语。夜静下来,碧姜看着周梁站在门那里,还未离去。他似乎在看着那扇门,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远处有灯笼的火光渐近,等人走得近了,正是扶茶。
「侯爷,公主还不见您吗?」
周梁没有理她,抬起头,眼神越过那道高墙,像是要穿过去,窥见那边的人。他双手背在后面,宽大的袖摆处,用暗青色的线绣着松竹。袖子里,修长的手指交在一起,握得死紧。
「侯爷,公主许是还自怜脸上的伤,不愿见您。妾身知道,公主的心里一直都有侯爷,若不然,也不会让妾身来替她照顾侯爷。」
「她……难道不知道,我并不在意。为何……宁愿见据九那人都不愿意见我?」他的声音低沉,像呢喃一般。
「敬国公……在公主的心里,或许是不同的吧。」
他猛地转过头,看着她,神色未辩。
借着灯笼的光,碧姜看清了他的样子。依然是那样的俊秀无双,只是眉宇间有一丝郁色,不如当年的光风霁月。
她十五岁时,父皇开始替她挑驸马,唯周梁最合父皇的心意。原本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应该嫁进侯府。只是不想,那年父皇驾崩,二皇兄登基没多久就死了,死得蹊跷。
江山落在年仅五岁的侄儿身上,主幼而朝不稳。
他们肃氏,自来子嗣不丰,加上内宫倾扎,长大的只有二皇兄和她。虽不是同母而生,两人感情一向很好。
她自小跟着二皇兄一起,剑术骑射,样样精通。父皇命人教导他们兄妹,一视同仁。
二皇兄一死,燕赤人想趁机而入,她率兵出征,一去就是八年。再加上凭空多出的三年,足有十一年。
十一年了,曾经的翩翩如玉公子,变成了沉稳的男子。他的眼神没有了记忆中的那种清澈,幽幽沉沉的,像蒙着一层黑雾。
而此时,他的声音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
「不同?据九那家伙行事阴狠,公主一定是被他所蒙蔽?可惜公主不肯见我,若不然…………」
「侯爷,比起敬国公,您的身份也是不差的。何必处处忍让他?」
周梁眸色瞬间冰冷,要是据九真做过什么,他当然好回击。可气的是,据九根本就什么都不做,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无论是朝上还是朝下,视他如无物。
他知道,对方是蔑视自己。
这种蔑视比做过什么还要令人难受。
秦夫人隐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爱侯爷,侯爷的一喜一怒她都能摸清原由。忙露出心疼的样子,「侯爷,您出门也不带个人,也不多加件衣服。夜深露重,您莫要伤了身子,妾身看着心疼。」
扶茶说着,试着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他袖子一拂,避开她的手。
他长腿一迈,人已走开十几步,扶茶手还僵着,恨不得绞碎帕子。终是回头不甘地看一眼紧闭的门,转身跟上他的步伐。
等他们都走得远了,四周沉寂下来,碧姜才从树后直起腰身。只觉得浑身难受,暗自懊恼现在的身子不争气。
她手抚着腰,慢慢地手僵住,不可置信地抬头。
高高的墙头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黑衣墨发,发散着,雌雄莫辨。
「她」的容颜与月同辉,皎皎如美玉,星子般的眼睥睨着她,一脸玩味。
【订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