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沈蝶烟将人扶进小楼后,直接就让濮阳宗政躺在床上了。可是偏偏这人却还要撕成着,挥舞着两个沉甸甸的胳膊打算起身:“我好好的,做什么要跟个重伤的人一样躺着。”
衡天在行动上制止他的这种举动,而沈蝶烟就从语言上劝说。而濮阳宗政则下定了决心要表示自己安然无恙,非要起身不可。沈蝶烟一时气急,这人,受伤了就是受伤了,死撑个什么?还是说他在自己跟前还要什么不值几文钱的面子不成?何况,这能算是面子么,简直就是逞强。
沈蝶烟挥手示意衡天别拦着他:“衡天,你松手,他不是要起来吗,你别扶着。”
衡天犹豫了一下,然后就顺从的收回了手,站在了沈蝶烟身边。沈蝶烟心中则是肯定,濮阳宗政这么半死不活的,她不还信他说什么就能做到什么了。
濮阳宗政看了沈蝶烟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脸上的那幅表情,迷茫无奈,倒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一样。沈蝶烟站在濮阳宗政枕边的一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腰腹处猛的一用力,竟然真的坐起了身了。
沈蝶烟已经是有些目瞪口呆了,等她反应过来后,更加的生气,指着濮阳宗政骂道:“你,你做什么,老老实实的躺着能怎么着你,非要逞强,好啊,好,你坐起来又怎么样?你就这么坐着?”
濮阳宗政的额上有一层薄薄的虚汗,眼睛倒是清亮,从口中吐出的声音也努力的让其很清亮:“我就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事,钟离殷可要我要糟糕多了。”
这个时候了,濮阳宗政依旧不忘拉钟离殷当垫背的。
沈蝶烟一甩手:“钟离殷是我什么人,我管他怎样,你是我什么人,你拿外人比什么,能做比较么,这样回来还闹着有意思吗?”
濮阳宗政笑着摇头:“确实没什么意思,可你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却来这边等着,这有意思么?”
“有意思。”沈蝶烟咬牙,狠狠的回了一声后就直接坐到了床边,伸手就要扯濮阳宗政的衣裳,濮阳宗政两只手自然的垂着,都搭在被褥中,也不反抗,只是笑着说:“别看了,我没有受伤。”
“闭嘴,别说话,让我看了不就知道了。”
濮阳宗政于是就稍微昂着头,任由沈蝶烟解开自己的衣衫,只有等到她动作有些大的时候,他才轻轻的说一句:“请点,我都不动了,你别这么扯着。”
沈蝶烟的额头几乎抵在了濮阳宗政的胸口了,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就抬头瞪着他。
衣裳渐渐都退了下来,覆盖着一层匀称肌肉的上身晃着沈蝶烟的眼睛。这副身体不知看过了多少次,虽然说新鲜也新鲜,可是虽沈蝶烟来说,更像是老夫老妻了。连着那不在一起的二十年,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一辈子。
濮阳宗政说的没错,蜜色的皮肤上光光滑滑的,没有任何伤痕。沈蝶烟伸手摊开手掌,用手心手指又在背上、胸口、肩膀等位置按压了一阵。濮阳宗政完全没有露出任何疼痛的表情,一直是笑眯眯的看着沈蝶烟。不过,沈蝶烟看着他这个笑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衡天与欢叶一言不发的站在身后。
沈蝶烟直起腰,打量了濮阳宗政一会。濮阳宗政虽然并不怕冷,可是这么坦胸露怀的干坐着,尤其头顶还是沈蝶烟直勾勾的探究着的眼神,他也感觉胸腹凉飕飕的。
濮阳宗政从被褥中抽出自己的右手拉拢了一下衣裳:“烟儿,你这究竟是做什么的,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莫非是下午睡的多了,到了这个时辰人反而精神了?”
“恩,既然都来了,那我也陪你一起好不好?”沈蝶烟盯着濮阳宗政问出这一句。
濮阳宗政立刻就愣住了,转头看了一眼床帐然后飞快的回答:“这床有些挤了,不然,我还是先送你回临月小榭好不好?”
沈蝶烟扭头对衡天欢叶两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衡天,欢叶,濮阳宗政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两人就默不作声的出去了。房门并没有关上,沈蝶烟也不在意,只是等人出去以后,才将视线重新放到濮阳宗政身上。
沈蝶烟坐在床边,下巴微微昂着,盯着濮阳宗政就是不松口:“为什么不能同你在一处?莫非你是在故意躲着我?”
“没有的事情——”
“还是说,我现在已经不是沈蝶烟了,你根本就看不下去这张陌生的脸?”沈蝶烟越说,语气越是咄咄逼人。
“烟儿——”濮阳宗政有些无奈的蹙眉,伸手按压这自己的眉心,“你胡说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就跟我说究竟为什么,你别说你没有躲着我,虽然你表现的还没有明显到瞎子都能看出来的地步,但是别想将我当傻子瞒着。”
“我没有在躲着你,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我已经给你一些时间适应我的存在,毕竟,我们已经有这么多年没有相见了,连孩子们都长成大人了。烟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烟儿。”濮阳宗政用一种平静肯定的语气说着。
沈蝶烟看着濮阳宗政的眼睛,忽然扯出一个不甚真诚的、故意显得僵硬的假笑。然后,她双脚一蹭,鞋子一蹬,双腿就放到了床上。
“我只占用这么一点地方,碍不着你,你要是还嫌挤的话,我就坐在椅子上。”床虽然不大,大人两人同睡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但凡两人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沈蝶烟大半时候都是将濮阳宗政的身体当床铺使用的。濮阳宗政双臂一揽,将人安安稳稳的困在怀中。
濮阳宗政的衫子拖拉的垂在身上,他有些头疼的蹙眉;“烟儿,你究竟是怎么样了?”
“我?我好好的,濮阳,这不并不是我怎么了,而是你怎么了?”沈蝶烟伸平双腿,坐在被褥外面,似乎没有躺下的打算。
“我——”濮阳宗政的左手就贴着沈蝶烟的身体,他叹了一口气,终于妥协的说道:“我明白了,你睡里面好不好?”
沈蝶烟用手臂撑在,即便两人都是坐着,但是濮阳宗政还是要比沈蝶烟高出好些,她勾着头,将脸凑到濮阳宗政的微垂着的面孔下面。
“怎么了?”濮阳宗政疑惑的问。
沈蝶烟冷冷的一笑,忽然伸手抓住了濮阳宗政一直藏在被褥中的左手。濮阳宗政蹙眉,稍微抗拒着。
“给我看。”沈蝶烟压抑着怒气说着,她的眉头几乎能攒到一处去,眼睛睁的连眼梢都吊了起来。
濮阳宗政愣了愣,趁着这一瞬间,沈蝶烟将他的左手拉到自己面前,为了不让濮阳宗政轻松的就将手收回去,沈蝶烟甚至曲起膝盖,用双腿和腹部夹住了濮阳宗政的手臂。
她慢慢的掀开衣袖,只见从手腕的位置往上,缠满了数层白布。沈蝶烟狠狠的瞪了濮阳宗政一眼。濮阳宗政张口就要解释,沈蝶烟又喝了一声:“你闭嘴,不要跟我说那些有用没用的借口,我自己会看。”
说着,她将袖子一直卷到那白布消失的位置,几乎快到了手肘的位置。然后,她找出那块白布的一段,竟然要揭开。濮阳宗政按住她的手:“烟儿,只是一道刀伤,没什么好看的,这才好不容易包扎起来的,这来来回回的揭开包扎的,不是折腾功夫么。皮肉伤什么的,这你都要瞎操心。”
濮阳宗政靠着床头,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脊背上,而他的左臂,在没有反抗之后,就变成了无力的垂耷着。他试图尽量用一种很轻松很无奈的语气说,可是,沈蝶烟的眼圈却慢慢的红了起来。也许有心疼,但是更多的是不满与不解,如果真的是小伤的话,那直接告诉自己不就好了么,如果是小伤的话,那他之前半死不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还真当我是傻子了,你身上有了一股药味不说,这左手几乎就不用了,还有,你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差过,除了受伤外,还能有什么事情?中毒么?”
沈蝶烟一层一层的揭开手臂上的白布。等到濮阳宗政半条手臂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的红眼眶中立刻就滚下了泪水,砸到了濮阳宗政的手臂上。濮阳宗政的手臂上散发着一种药味,这种药味在揭开白布后,气味就稍微重了一些,就是沈蝶烟靠近濮阳宗政后能闻到的那一种,虽然很淡,但是猛然闻见,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一道道整齐的刀伤均匀的分布在上面,都已经止住了血,可是,仍旧有血丝在伤口附近,而且,由于伤口很深,可以看见伤口处翻卷的皮肉。伤口很多,一道一道的,从手腕一直延伸到靠近手肘的位置。而且,位置越靠上,伤口就越深,似乎要保证每一刀都要割到血脉。
沈蝶烟咬着唇,几乎不敢相信她看到的。“这是怎么回事?濮阳宗政,你给我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