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沈蝶烟的眼泪刷着濮阳宗政的手臂,蛰的濮阳宗政直皱眉。衡天与欢叶都在外面,身边也没有能站出来说话的人,濮阳宗政只好自力更生。他试图抽*动手臂,却发现被沈蝶烟抱的很紧。
“烟儿,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口,还没有被你眼泪蛰的疼。你这样,以后我大事小事还要不要跟你商量了?”濮阳宗政的嘴唇凑在沈蝶烟的耳边说着。
沈蝶烟一甩手,手背扇在濮阳宗政的鼻子上,要是位置再低些,就能直接抽到他嘴唇上了。濮阳宗政的上身本能的向后仰过去。早知如此,他就在钟离殷那里再坐一会儿了。每隔两天这么一水晶碗的放血量,就是他也受不了。放血的时候就已经止不住的犯晕眼前发黑。他就是看不了钟离殷趾高气昂的幸灾乐祸劲,非让衡天把自己给扶回来,却没料到烟儿会不睡觉跑来这边堵着。不过,人一躺下,也就好了许多,起码眼前就不发黑了。
濮阳宗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连忙将仰着的头重新垂下来,垂的很低,但是尽量又不过分的程度。
沈蝶烟明显就是火急了,一双眼睛瞪着如铜铃,死死的盯着濮阳宗政,脸上的心疼全被一种盛怒给代替了;“濮阳宗政,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刀子一刀子的,你什么时候成了肉案子上的肉了,任这么宰割着,你看看这伤口,分明就是你卷好了袖子将胳膊伸到人家面前由着人家割的。”
“烟儿,你别急,听我说——”濮阳宗政用右手握住沈蝶烟的手,努力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说出的话上面。
“那你就快说。”
沈蝶烟这一句明显就是吼了出来,衡天与欢叶站在门口,也被这一声的吓住了。两人面面相觑,欢叶指了指屋内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衡天摇摇头。欢叶接着说:“我不是让人通知你们去了么,你怎么还扶着宗主大人往这边撞上来,衡天大哥,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衡天还是没说话,欢叶小声的嘀咕了几句,接着听屋内的动静。
沈蝶烟那一下力道并不轻,不过放在现在稍微有些迟钝的濮阳宗政身上,也不觉得有多疼,只是等一会后才觉得鼻尖**辣的。沈蝶烟看着濮阳宗政后知后觉的样子,更生气。濮阳宗政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神,明白自己已经瞒不下去了。其实,他心底隐隐约约的就有种不想瞒着她的想法,想将自己为她做的一切都告诉她,也许会有夸奖,感动,安慰……可是,有这种想法的自己真的很可耻,他的骄傲根本就不允许。
“钟离殷那家伙,也不是给人白做工的人。既然他要帮你做件事情,那他肯定就不会便宜了你。这也是用我的血炼药去救他妹妹而已,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危险事情。”濮阳宗政只用几句话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沈蝶烟愣了半晌,忽然就说:“你是为了表哥才——”
濮阳宗政看着沈蝶烟的眼泪滚下来,想说,她怎么越来越爱哭了。他伸手抚去沈蝶烟脸上的泪水,不停的抹着,努力将向她脸上的泪水抹干。可即便就是沾湿了整个手掌,沈蝶烟的泪水也没有止住。濮阳宗政叹了一口气,有一些无奈,虽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能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但是濮阳宗政还是轻声细语的说:“烟儿,我这不是为了梁子铭,而是为了你而已。”
沈蝶烟脸上的表情淹在泪光之中,她觉得自己的脸颊上的两块肉都要硬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平静的,理所当然的濮阳宗政。明明当初自己在要求他帮帮赵忧钧的时候,不依不饶的是他才对,怎么这才转脸就做出了这种牺牲。濮阳宗政手上的那些伤口新旧不一,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是间隔着时间割出来的。离手肘最近的那道伤口新鲜的就像是刚割出来的,沁着血丝,红色的裂口还没有变色。
这个人啊,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沈蝶烟痛到不行,除了痛,还有怨还有恨,原来,无论是什么情感,爱也好气也有可能,到了极致都能变成一种恨意了。沈蝶烟根本就不能控制住自己,伸手一巴掌刮在濮阳宗政脸颊上。
“你——”沈蝶烟才一张口,立刻就咬住了下唇,究竟该怎么说,让这个人多心疼点自己,可是明明就是自己将他推出去,还是说,要让他将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不甘心啊,她的濮阳,竟然在他最会要面子要强的人面前,老老实实的伸出手臂任由鱼肉……
沈蝶烟说不出话来,濮阳宗政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塞进怀中:“别哭了,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不能再说这真的没有什么,只是小伤小痛这些话。
“对不起,对不起。”沈蝶烟抓着濮阳宗政的皱巴巴的衣衫道歉。濮阳宗政将人揽的更紧了,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最终还是默默的听着她的道歉。
欢叶与衡天在外面听着,屋内的动静一丝不漏。先是吵闹,然后是一记清脆的响声,两人相视看了一眼后,也没动,接着不久就是哭声了。
都这一步了,那还进不进去?欢叶看看衡天,见他抬脚打断进去的模样,连忙就给拉住了。“你干什么?”欢叶小声的问。
衡天指着屋内看着欢叶。欢叶想了一下,然后很干脆的摇头:“别进去,夫人哭许不是什么坏事,一进去了反而不得了。”
衡天只好退回来一步,接着站在了原地,而欢叶心中却奇怪,衡天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么,还是说,他自己都对这种情况无可奈何。
沈蝶烟伏在濮阳宗政胸口,哭到连他的胸口都湿了一片,嗓子也渐渐的哑了,嗯嗯唧唧的,声音越来越低,可就是那眼泪还是流个不停。濮阳宗政胸口湿粘粘的,尤其是泪珠子刚从沈蝶烟眼中滚下来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沾在皮肤上感觉很怪。濮阳宗政将右手环住沈蝶烟,慢慢的拍打着她的脊背,听着她的哭声渐渐的低下去的时候,他心中还庆幸了一下:终于能消停下来了,再哭的话自己都能被她的眼泪给淹着了。
结果,哭声一点一点的低下去,等到低到最低点的时候,终于没有声音了,只余下重重的喘息声。濮阳宗政舒了一口长气,刚吸进去的气流在胸腔中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听到沈蝶烟又“哇”的一声提高了音量——重新开始了。
濮阳宗政仰头看着暗色的帐子,不知道这哭一下歇一会的,烟儿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于是,他轻轻的掐了掐沈蝶烟的肩膀:“烟儿,烟儿?”
沈蝶烟抬起一张通红的脸,那一瞬间,濮阳宗政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潮热的水汽直接从下边扑了上来,紧接着,就是被泪水沾湿的位置开始变的凉飕飕的。沈蝶烟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头顶与鬓角的头发也乱了。濮阳宗政看着她这么狼狈,竟然有点想笑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沈蝶烟哭的这么痛快,简直就想个没完没了的孩子。而沈蝶烟,经过这么发泄过后,也应该舒服好些了吧。
“别哭了,你哭我就不疼了?”濮阳宗政尽量笑着说,浅浅淡淡的一个笑容,能安慰到她最好。
“我心里能舒服点。”沈蝶烟的声音虽然委屈的不行,但是还要装住理直气壮的样子。
濮阳宗政用额头抵住她汗哒哒的额头:“那现在该舒服点了吧。”
濮阳宗政的那条手臂还在沈蝶烟的怀中抱着,她一见,脸上的表情立刻又变了,嘴唇稍微撇着,似乎又要开始准备新的一波了。
濮阳宗政的右手还搭在沈蝶烟的背上,他抽出左手,甩了甩袖子,想将这些伤痕给遮住。沈蝶烟连忙握住他的手指:“你干什么,不怕伤口裂开啊。”
濮阳宗政立刻就不动了。沈蝶烟小心翼翼的捧着濮阳宗政的手臂,从尖尖的下巴处落下的几滴眼泪砸在上面,还是有些凉。
“烟儿,算了,你去洗洗脸,我这就让衡天来包扎。”濮阳宗政摸摸沈蝶烟的脸颊说,不是自己的手指太干,而是沈蝶烟的脸颊太潮湿了,一摸,几乎真能掐出一把水来——不过,即便能掐出来,那也该是咸的。
沈蝶烟没说什么,张口唤欢叶衡天进来。声音果然是哑了,刚张口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濮阳宗政见她咳嗽了两声,这才顺利喊出两人的名字。
欢叶与衡天听到屋内的动静,立刻就进来了,那架势,似乎就等着这么一刻的出现。
“衡天,大人的伤药呢?”
欢叶见衡天去拿伤药了,自己不动声色的将情况看了一眼,然后就说:“夫人,奴婢去打盆水。”
沈蝶烟没说什么,濮阳宗政却摆着说,示意她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