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六章
深秋,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要开始了,不仅皇室,各名门贵族也会参与其中。这是国公小姐最期盼的日子了,每年她都会随晋国公一同参加。只是如今,哥哥回了北方,晋国公也未原谅她,而沈彦钦是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所以今年怕是去不上了。
然直到狩猎的前两日,沈彦钦站在她面前,问她手伤如何,是否能够参加狩猎时,余竞瑶才明白,沈彦钦不仅打算参加,而且要带她一起去。
余竞瑶很惊讶,也很欢喜,含笑回应他,伤口愈合得很好,可以去。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余竞瑶第一次对沈彦钦笑,他心情顿时如拨云散雾。
是夜,余竞瑶躺在床上,听着外室的沈彦钦的动静,犹豫着今晚要不要把内室的门插上。自从沈彦钦醉酒那日两人分房睡后,心有余悸的余竞瑶每晚都会把内室的门上锁。可过这了这多日,他一直平和安静地,且那日他也是负气醉酒使然,虽是一道小小的门闩,可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人。
听外室的声响静了下来,他应该是睡了吧。算了吧,就这样吧。余竞瑶翻了一个身,阖上了双眼。
余竞瑶手上的伤口在逐渐愈合,又痛又痒,尤其夜深人静,感官更敏感,所以她睡意轻浅不能深眠。
朦胧间,她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细闻之,沙沙嘶嘶不断,而且愈来愈额近。余竞瑶顿时睁大了双眼,昏暗中,隔着纱帷,她分明见到屏风下有黑乎乎东西在动,细长的一条,朝着窗前的几案移来,眼看着已经爬过了半张案面。
余竞瑶的心陡然一翻,顿时狂跳不已。一股悚寒袭来,吓得她薄衫都被冷汗浸湿。她一动不敢动,渐渐地呼吸困难,耳鸣起来。
不用猜也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那是余竞瑶最怕的蛇!
余竞瑶大脑都僵了,她眼看着那蛇上了几案,盘桓一圈,随即便朝着她的床榻而来,就在它的头缓缓抬起,与她仅一纱之隔时,余竞瑶身子一凉,三魂七魄倏然脱体,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
「沈彦钦!」
于是闭紧了双眼。
紧接着,她听到门「嘭」然而响,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顷刻间,又一切都安静下来。余竞瑶紧闭的双眼还是不敢睁开,直到有东西碰了碰她的身子,她陡地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手胡乱地挥了起来。
「竞瑶,是我!」沈彦钦抓住了她的手腕。
余竞瑶闻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见坐在床边的沈彦钦先是一愣,盯着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惊恐,随着泪花翻涌,她抱着沈彦钦哭了起来。
沈彦钦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着她。其实他也是惊魂未定,就在他出手的那一刻,那条蛇已经处于进攻之势,若是再晚一步,就一步,那么余竞瑶此刻便已中蛇毒了。
沈彦钦偏头,盯着地上那条已被他摔死的蛇,在昏暗的烛火,泛出赤黑相间的光泽,映示着它的凶残和剧毒无比。
见余竞瑶逐渐平复下来,沈彦钦安置她躺下,并让金童处理了那蛇,便唤来了霁颜和霁容。沈彦钦的目光在房内巡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几案上的一只精致的青瓷胭脂盒上。
「今日可有人来过靖昕堂?」沈彦钦望着疲惫的余竞瑶问。
余竞瑶看了看霁颜,摇了摇头。
「那这是什么?」沈彦钦拾起那只胭脂盒。
余竞瑶打量着,好似没见过。「是胭脂吧。」即便离这么远,也嗅得到馥郁奇香。「这不是我的。」
「啊!」霁容恍然一声。「晚上小姐去沐室时,秦小姐的婢女来过,这是她拿来的,说是秦小姐特地送给小姐疗伤的药膏。我觉得小姐未必会用,便没当回事,扔在那转头便忘了……」霁容低着头瞟着沈彦钦,声音越来越小。
「殿下,这药膏有问题吗?」余竞瑶问道。
沈彦钦打开,用指抿了些,轻轻嗅了嗅,淡然一笑。
「没问题,不过不及郑大夫给你开的药,这个就不要用了。」说着,他递给了金童,示意他拿走。
惊悚一场,余竞瑶心魂未甫,沈彦钦想要留下来守着她,可还未开口,余竞瑶先言了。
「今日多亏殿下了,时辰不早,殿下早些休息吧。有霁颜陪我便好。」
沈彦钦闻言,凝神望了她片刻,随即浅淡一笑,默然退出了内室。
她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沈彦钦一走,余竞瑶松了口气。方才多亏了他,也幸亏自己没有锁那道门,不然这第二条命,怕又要枉送了。想想便是后怕。而后怕之余,她想起了自己下意识唤的那声「沈彦钦,救我!」每次危机时刻,第一个出现的都是他,这情,她要怎么还呢。
有霁颜陪着,这一夜还算安稳。第二日一早,余竞瑶也试着不再去想这件事,用过早膳,沈彦钦有事匆匆出去了,余竞瑶便忙着整理狩猎要带的东西。
衣用准备好了,余竞瑶突然想起了沈彦钦送她的那条鞭子,许用得着,便让霁颜去取。霁颜前脚刚进来,秦绾带着小婢后脚便跟到了靖昕堂。
「你来干什么?」霁颜堵在门口问道。
秦绾看着她冷哼一声,随即望着余竞瑶。「我找三皇子。」
「找他做什么?」余竞瑶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
秦绾轻蔑一笑,道:「问问明日狩猎,何时出发。」
余竞瑶闻言一怔,她也要去?
「三皇子不在,出门了。」余竞瑶漠然道。
「那我一会再来吧。」秦绾说罢,转身离开,刚迈出两步,顿了住,突然目光殷切的转身望着余竞瑶。「听闻昨晚皇子妃惊到了,皇子妃可好?」
见这副虚情,余竞瑶冷笑,寒声道,「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吗,让你失望了。」
「瞧皇子妃这话说的,好像我盼着你出事似的。」
「不是吗?」